十裏樓台倚翠微。百花深處杜鵑啼。殷勤自與行人語,不似流鶯取次飛。
驚夢覺,弄晴時。聲聲隻道不如歸。天涯豈是無歸意,爭奈歸期未可期。
——宋·晏幾道《鷓鴣天》
上京有一家酒樓,名喚十裏樓台,菜色一般,雖然無多食客,但也開了十多年之久。而這周圍平日裏不是打尖的地方,既沒有酒肆,也沒有客棧,隻有一座涼亭,涼亭裏有茶水,供遊客解渴。所以,十裏樓台的生意確實做得一般。
這日,花千耀瞧著對麵施施然圍坐的杜君遠,十分不解。
他回京已經兩日了,知道上京出了兩件大案,可杜君遠卻像是一點都不關心案子,今日更有閑情逸致請他來喝酒。
這麼想著,花千耀也就問出了口:“侯爺今日為何有此等雅興,請在下相聚?”
杜君遠遞給花千耀一杯茶,雙眸意味不明,道:“耀兄,你說這十裏樓台,菜色一般,鮮少有貴客臨門,為何這廂房中的陳設如此考究?是不是有什麼特殊之處?”
花千耀無奈地搖搖頭,歎息道:“侯爺果然不是真心來請在下吃飯的。”
杜君遠一舉杯,笑道:“非也,請耀兄吃飯之心為真,查案之心也為真。”
二人廂房隱蔽,店家小二布下菜色,杜君遠便令小二走遠一些,不要打擾他們。
見人走遠,耳聽四下無人,花千耀這才道:“前些日子王謝兩家的大案在下已經聽說了,出了這樣的事,拙兄卻離京,實在對不住。”
“那耀兄可要多罰幾杯才是,隻不過不是這次,日後有的是機會。”
“侯爺,依你來看,生死閣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
杜君遠道:“愚弟這幾日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何是王奎、謝銪遇害,而不是王應欽和謝雲峰遇害。”
花千耀思索片刻,張口答道:“王應欽和謝雲峰皆為朝廷股肱之臣,府中護院近衛眾多,生死閣豈是那麼容易得手的?”
杜君遠搖頭反駁道:“耀兄,倘若生死閣真無此能,自在門大弟子謝伯平又為何會出事?自在門雖比不得百花山莊,但到底也是江湖大派,生死閣照舊得手了!”
花千耀一聽,心道也是,便笑道:“請恕拙兄愚笨,侯爺以為如何?”
杜君遠將涼友輕擱在木桌上,道:“愚弟以為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
“第一,就是這生死閣與王奎、謝銪有冤仇。”
對上花千耀不解的神情,杜君遠點點頭,繼續道:“兩家全府上下,除了男主人和女主人,剩餘的都是頭頂中劍而死,一招致命,幾乎沒有什麼痛苦。可兩位男主人和他們的大夫人死狀卻十分恐怖,王奎和他的夫人皆被削去了手臂,謝銪更是被拔去了十指。這樣無道的殘殺,很可能是血海深仇。”
花千耀道:“就是有冤仇,此案不破,難解其意。”
花千耀還要問什麼,卻聽大廳有所動靜,示意杜君遠之時,撩起廂房的卷簾。眼前是褐色暗紋的圓領長袍,再往上一瞧,竟是方才他們討論的武安侯謝雲峰。
謝雲峰持扇悠然自得地一下一下敲打著手心,身邊小廝和店家小二說了些什麼,謝雲峰側首去聽。一聽之下,意外地向杜君遠他們的廂房望去。
杜君遠一挑眉,放下卷簾。接著斟了一杯酒,邊吃邊喝,似乎對暖房中人的談話充耳不聞。
花千耀夾起一塊桂花雞,遺憾道:“侯爺說的沒錯,這十裏樓台菜色果真一般,這一次算侯爺欠在下的,他日可要好好尋一去處請在下痛飲一場。”
二人相視一笑,似乎對那人的到來並不意外。
將走未走之際廳堂一女子白紗鬥笠遮麵拾階而上,半晌又沒了動靜,杜君遠看清來人時兩人隻能落回原座,花千耀無奈地聳聳肩。
此時小二推開廂房,揚聲道:“二位爺,今兒小店特送兩份水晶餃,掌櫃的命小地給您端來,二位爺慢慢享用。”
那遮麵的女子忙看過來,揚起臉上的白紗,驚喜道:“侯爺!”
杜君遠雙目瞥一眼小二,須臾收回目光淡笑著瞧著來人,說話間都帶著慍色和拒絕之意:“郡主。”
來人正是曹國舅的小女兒,曹鶴蘭。
曹鶴蘭道了萬福,似是有些驚訝道:“這樣巧,花公子也在。”
杜君遠還要說什麼,那曹鶴蘭卻徑直坐在蒲團上,這一舉動就連花千耀也微微不喜。而那曹鶴蘭卻嗖然靠近杜君遠,低聲道:“鶴蘭此番冒險出府,是向侯爺示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