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喝得醉醺醺的火頭趁著高興,把秋葉紅折騰得香汗淋淋、死去活來。滿腹心事的秋葉紅使盡渾身解數把牛司令迎承得神魂顛倒,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兩人翻雲覆雨,龍爭虎鬥,直弄得筋疲力盡才癱在那裏一動不動。迷糊了一會兒,意猶未盡的火頭摸著秋葉紅**光滑的身子說:“沒想到你這個騷娘們兒不但能迷住我,連那個小白臉也能擺平,看來你還是個敢說敢幹的巾幗英雄呀!”秋葉紅殘花敗柳似的偎在火頭身旁,少氣無力地說:“這不都是為了你牛司令,將來有了出頭之日,可千萬不能忘了我秋葉紅啊!”一聽這話火頭又來了勁,一翻身又爬到了秋葉紅身上,粗魯地揉著她豐滿的Ru房,秋葉紅笑著要把他推開,火頭不依,她隻好半推半就又玩了一會兒,直到火頭泄了那股勁兒才算罷休。臨睡時火頭喃喃自語:放心吧,馬上你就是團長太太了。-
黑暗中秋葉紅沒出聲,她想了很多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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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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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虎峰下的棲雲寺已經有八百多年的曆史,遠近聞名,四周古樹參天,怪石嶙峋。上百間殿堂鱗次櫛比,氣勢恢宏,每天香煙燎繞,鐘聲回蕩。北臨蜿蜒曲折的青泥河,背後是抬頭望不到頂的懸崖峭壁,寺前朝東南方向有兩條上山的小路,夾在陡峭的絕壁中間。由於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自古以來土匪流寇、散兵遊勇就常在此出沒,寺裏的和尚黑白兩道都有關係,有的昄依佛門前身上就背有命案,入寺以後仍和打家劫舍的歹徒藕斷絲連。-
為何把收編地點設在此地呢?這的確是個不大不小的陷穽,秋葉紅的擔心並不多餘。-
其實,劉大臉對林副官捎回的口信不僅沒接受,反而大為光火,他當著保安團胡團長的麵訓斥林誌斌:“又是老一套,要槍要錢要官。這不是養虎為患嗎?叫老子向上麵如何交待?”但他心裏清楚,一口拒絕也不中,眼下戰局吃緊抽不出兵力來剿匪,省府光知道一個勁地催他搞好地方秩序,就是派不出一兵一卒。而牛寶柱的手下也不給他麵子,半個月前這幫土匪偷襲了城邊的一個鄉公所,繳了鄉丁的十幾杆槍。沒幾天又搶劫了回家探親的省府梁秘書長的二姨太,搜走大量的金銀手飾不說,光天化日之下還把徐娘半老的梁太太也**了。消息傳到省裏把梁老爺氣得直吐血,你想這縣長的果子好吃嗎?進山掃蕩更不行,以前也試過幾回,每次都是丟盔卸甲、狼狽而歸。保安團這幫家夥,讓他們搜刮點民脂民膏、欺負個良家婦女、偷雞摸狗還行,一說是要打土匪可真是叫老鼠日貓——沒那本事!-
……-
劉縣長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沒理出個頭緒。林誌斌提出先答應牛寶柱的條件,然後把牛的人馬騙到城外的伏擊圈裏全部幹掉。胡團長呲了呲滿嘴的大牙搖搖頭:“這法兒我早使過,不管用。火頭那驢貨別看他長得像個武夫,腦袋瓜狡猾得很!弄不好我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林誌斌一心想露臉升官,便固執地說:“這回不一樣,火頭身邊有個女人我認識,火頭很聽她的,我敢拿人頭擔保這回絕對能把這夥土匪一網打盡。”-
事已至此,劉縣長也沒別的辦法,隻好同意了林副官的計劃。收編地點換來換去,最終定在了棲雲寺,這又是林誌斌的主意。他分析道:棲雲寺雖說易守難攻,但隻要在廟裏埋伏好足夠的兵力,再把下山的兩條小路堵死,那麼一但打起來火頭的部下就是插翅也難逃脫,這樣就避免了放虎歸山的無窮後患。-
劉大臉聽了連連點頭,稱讚這是一步險中取勝的好棋,就按這個方案給牛寶柱回信。-
不過他事後意味深長地對團長和林誌斌說:“這回可是隻許勝不許敗,不然的話我真的要供給牛寶柱軍需、還要讓他當保安團長。我現在顧不了太多,隻要糊弄住上麵就行。不過到那時你們兩個的日子可不太好過囉。-
聽了這話,林誌斌的背上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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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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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運布店的老板林克清如今已是撫寧縣商會的總會長,他一聽說兒子進山招降土匪,嚇得心驚肉跳,幾天吃不好睡不香,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由於抽大煙,本來就猴瘦的他越發沒個人樣了,黑黝黝的刀把臉上光顯著幾絡花白的山羊胡。-
他借口有急事把兒子找回家問話,當聽完事情的經過以後才鬆了口氣,反過來寬慰兒子道:“隻要山上還是火頭當家就好。”林誌斌聽得有些莫名其妙,忙問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林老爺含糊不清地說:“早些年有件事幸虧你爹我沒有慢待他。”林誌斌追問是啥事,林老板吞吞吐吐地說:“還不是茂源貨棧吳掌櫃的事……”林誌斌打斷了老爺子的話:“是家裏給我提親的那個吳家嗎?”林克清吃了一驚:“怎麼,這事你都知道了?”林誌斌生氣地說:“我知道個啥!我在山上見到吳淑嫻了。”林克清渾身一抖:“她對你說啥了?”林誌斌搖搖頭。-
林克清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嘟嚕道:“不是說吳家的閨女死在群芳院了嗎,怎麼突然跑到山上去了呢?”他想從頭到尾把過去的陳年血案說明白,以免兒子中了吳家小姐的計,卻又害怕萬一說不囫圇反而會傷了父子之間的感情,興許一個煙花女子翻不起什麼大浪吧……左右權衡他總也拿不定主意。最後他隻是提醒兒子和土匪打交道千萬要小心,那些都是殺人如麻的魔鬼啊。林誌斌勸老爺子放寬心,笑著說這年頭既然端上了當兵打仗這碗飯,也隻能是身不由己,求神保佑吧。-
說話間林誌斌見老爺子哈欠連天,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躺到了床上,知道他的大煙癮又犯了,忙裝好煙槍遞過去,點著火石正想問問當年吳家的事兒,就聽門外一聲報告,傳令兵進來說團長找林副官有緊急軍務麵談。林誌斌隻得向父親道聲安,離家朝保安團團部趕去。-
這一走,他再也沒機會弄清父親說的那樁陳年血案了。-
林老爺那幾天晚上噩夢不斷,血淋淋的人影總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怎麼也趕不走,一覺醒來渾身浸透了虛汗。實在睡不著了,便顫顫悠悠地起身來到擺滿祖宗靈牌的神龕前,燒香磕頭,乞求蒼天饒恕他的罪孽,保佑他兒子平安無事。-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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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編時間定在九月二十八,再過兩天就是農曆十月一,也就是民間說的鬼節。秋葉紅覺著不吉利,火頭倒想得開:“他奶奶的,真出事死了也正好趕上鬼節,好,好,早死早托生。”秋葉紅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晦氣話。-
其實牛司令心裏也不踏實,他問秋葉紅:那個姓林的究竟靠住靠不住,你為啥能相信他?直到秋葉紅說明林副官是城裏“鴻運布店”林老板的大少爺,他們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冒險時,火頭才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等秋葉紅一出去,火頭便把二當家的叫來,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遍。-
火頭並不傻,他是從死屍堆裏鑽出來的呀,啥事沒見過?俗話說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牛司令的人生理念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任何時候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他斷定秋葉紅並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也絕不會故意把弟兄們往死路上引。但是當他得知林副官的出身以後,心裏便多了個心眼:有其父必有其子。自己必須多準備一手,以防萬一。他給二當家是這樣安排的:到了收編那天,先由他帶一部分弟兄進寺裏察看情況,而二當家的則帶一部分人馬隱蔽在另一條山路上,準備隨時接應。等牛司令確認寺裏一切正常時再發信號給山下二當家的帶人上去。這樣即可以防止被一鍋端,又能相互之間有個照應。一旦弟兄們會合之後拿到了裝備,保安團想對他們玩花招也來不及了。火頭推斷:除去留守縣城的以外,對方能調動的兵力最多不過六百多人,這些草包不經打。-
牛司令思忖:沒有自己這幾百號弟兄們撐腰,他火頭的腦袋就不會安安穩穩地扛在肩膀上;而眼下這些弟兄們的生死也都操在了他的手裏。要是這一錘子的買賣做砸了,大夥全跟著玩完。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想退也來不及了,沒法跟弟兄們解釋呀,大家都眼巴巴地等著進城去享榮華富貴呢。拈來拈去火頭覺著還是得和秋葉紅好好說說,因為這件事牽線搭橋是她,成不成也在她。-
來到秋葉紅的屋裏,見她正在收拾衣服細軟,這些家當都是火頭明正言順送給她的,所以她也不用背著他掖掖藏藏。-
火頭笑哈哈地說:“我的心肝,你這是急著進城當團長太太呀!”-
秋葉紅也笑了:“你這頭騷牛,還想讓我在這山溝裏陪你過一輩子?”-
火頭歎了口氣:“我還是對林副官不放心哪。”-
秋葉紅逗他說:“牛司令啥時候也學會前怕狼後怕虎了?”-
火頭板起臉正色說道:“秋葉紅,你是不是真的忘了,你們吳家和林家有過那個、那個……”他一時不知咋說才合適,因為他不想把自己也扯出來。他想不通的是:秋葉紅為何麵對殺父仇人如此無動於衷,是真的不知道詳情,還是深藏不露?-
秋葉紅卻誤認為火頭欲言又止是由於知道她和林誌斌過去是**,現在正為這事兒吃醋呢,便有些難為情地笑著勸火頭:“那都是陳年爛芝麻的事兒啦,還提它幹啥。莫不是我還沒把你伺候好嗎?”火頭這回沒開玩笑,他逼問秋葉紅:“你真的相信林副官?”秋葉紅也收斂了笑容:“這關係到幾百人性命的大事兒,我能當兒戲?你要是真不放心的話,收編那天我跟你去”-
聽了這話火頭忽然想開了:既然秋葉紅知道了吳林兩家的血海深仇,都不把它當回事兒,自己這是操的哪門子心呢?隻要收編的事兒真的搞定,她秋葉紅算得了什麼,一個買身的**罷了!如此蛇蠍心腸、恬不知恥的女人,還何必跟她講江湖義氣!------想到這裏,火頭陡然心中生起一陣反感,他不再像往常那樣糾纏秋葉紅,而是神色冷漠地走開了。-
屋裏隻剩下秋葉紅呆呆地看著火頭的遠去背影,茫然不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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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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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編如期進行。-
九月二十八那天晌午,牛司令帶著百十號弟兄趕到棲雲寺時,劉縣長、胡團長、林副官以及寺裏的方丈明空大師早已等候在山門前。一陣虛心假意的寒暄過後,縣長劉大臉看看火頭身邊隊伍的人數,話裏有話地問道:“牛當家的手下不會就這麼多人吧?”牛寶柱坦然回答:“不錯,還有部分弟兄正在收拾寨子裏的家當,隨後就到。”說著話鋒一轉反問:“劉縣長今天派了多少人來迎接兄弟我呀?”劉縣長一時語塞,他吱唔道:“保安團是來了些弟兄,不過這都是為了牛司令的安全考慮呀!你不會不知道,如今這山上遊擊隊神出鬼沒,利害啊!”說著朝林副官使了個眼色,林誌斌忙說:“牛司令遠道而來,路上辛苦了。有話請進寺裏說。”說著讓衛兵招呼牛司令的手下找地方歇腳喝茶。-
一幫人說說笑笑地進了寺門。-
緊挨在火頭旁邊的秋葉紅身穿紫色金絲旗袍,塗脂抺粉,打扮得像個官太太,格外引人注目。胡團長胡大牙色迷迷的兩眼打一開始就在她身溜來溜去。還故作不知地問牛司令:“這位是……”,火頭看了林副官一眼粗聲粗氣地說:“我老婆。”胡團長連聲說失敬失敬。-
寺裏平靜如常,隻是香客好像比以往多些。通向後麵積善院的大門緊閉,明空大師說過兩天就是鬼節了,僧人們正在作法場,不便外人入內。胡團長提議先去看看發給牛司令的裝備。來到寺院西側的羅漢殿裏,一箱箱的槍支彈藥堆得小山似的,火頭眼前一亮,喜上眉捎,忍不住打開箱子拿出一支嶄新的“漢陽造”擺弄起來。當了多年的土匪,很多弟兄們手裏拿的除了大刀片子,就是破爛不堪的老套筒。胡團長趁機在一旁說:“這些軍需馬上送給牛司令。另外劉縣長在客房略備薄酒為你接風,是不是請老兄現在就入席?”牛寶柱忙點頭說好好,心存的戒意解除了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