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在一家叫“霧隱(KIRISHINOBI)”的酒吧前下車的,玲子姐姐當時顯得很興奮,她拉著我的手說:“這個地方很不錯哦。”
我真是不知所措,其實我對這些地方一點也不了解。雖然我和奈奈子有時也會出去唱K但去的都是市町的KARAOKE而且是按小時計算的房間。對於這些夜吧,我有一點點害怕。
“霧隱”裏的裝潢很特別,雖然我沒有去過其它的場所,但深深地被它吸引了。舞池是T字的,分布在場內。牆壁上到處是名車——越野摩托車的壁紙。場內的人雖然不認識,但好像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迷失了方向。雖然大家都是開著車而來但卻沒有歸去的方向。我覺得其實自己內心也沒有一個方向的,我是他們。
“涼宮。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這個場?”
我搖了搖頭。
“你看場中央。”
我順著姐姐所指的方向望去。人群中我看見了一輛特別的越野摩托。銀白的車身,仿佛開動引擎後如同子彈般極速。
“它叫‘白狼’,我一直想要,但是我還不具備騎乘它的能力。”
我聽得一頭霧水。玲子姐姐揮手。叫了兩杯“藍色驅馳”。我們已經坐在吧台上。WAITER很熟練地調了兩杯,送到我們麵前。
此時音樂聲震耳欲聾,我和姐姐隻有嘴貼耳才能聽得到對方說話。
“我以前就很喜歡飆車。”玲子姐姐似乎還陶醉在勝利的喜悅中。去年我成了宮崎的“暴走王”,其實是我對飆車的愛啊。”
我們在那聊了很久,很晚我們才離開。
“去我家吧。涼宮!”玲子姐姐醉意地說:“哈哈!山田從我當上‘暴走王’後就一直和我作對。我其實一直很喜歡山田,本來我願意把這個沒意義的稱號讓給她。但她居然說我連‘飆車’的資格都沒有。”玲子姐姐又哭又笑。
我們東倒西歪地挨到川崎家。
夜幕中,人似乎辨別不清方向,容易失去理智。遠處一個滿身酒氣的人一瞥一拐地向川崎家走來。
“啊!爸爸,你怎麼也醉了。”我看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禿著頭,戴著眼鏡。
“嗬!玲子啊!”應該是川崎先生吧。他傻笑著:“玲子。來!快開門。我好像忘了拿鑰匙。”
玲子姐姐笑著:“您真是的。我開吧!”玲子姐姐好像開了門。
川崎先生一晃一晃要搖倒進門。
“你這個老頭,我先進門才對。”玲子姐姐突然大發脾氣。她一拳打在川崎先生的麵門上。“嘭!”川崎先生應拳而倒。
“涼宮!我們進去。”我又被拉進了房間。
淩亂的房間癱坐著兩個人:我,玲子姐姐。
心事,有時在一個時候,長期積聚在心裏的傷痛會在一刻如山洪暴發。你是在現場嗎?
“嗚嗚嗚。”玲子姐姐大哭起來。
“阪本玲子。哼!”玲子姐姐輕蔑地說,“誰都知道有個叫阪本玲子,她溫順,美麗。而她其實是個暴走族川崎玲子。”
“姐姐。”我實在是要說話了:“這不是同一個人嗎?”
“是!我是阪本玲子,也是川崎玲子。我的親生父親就是那個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糟老頭。”
“叔叔!”
“沒錯!就是被我一拳就支不起身體的那個老頭。”
玲子姐姐在月光的照射下流下晶瑩的淚珠:“我的生母在我初中時就改嫁了,當然那個男人姓阪本。我恨她!我因為這樣還是在跟隨母親後一年回到了宮崎。”
原來玲子姐姐沒有騙我,她一定是在熊本居住過。
“而這個男人,在母親走後就一直這個樣子了。”
這一夜無人入眠——我傾聽著玲子的故事。
川崎正就是玲子姐姐的父親,他是一個專業越野摩托賽車手,十六年前川崎正與玲子的母親邂逅並墮入愛河。後來就生下了玲子。
玲子與父親最美好的記憶就是川崎先生第一次教玲子騎摩托。那是一個傍晚,兩人在河畔練車,玲子一開車就喜歡上越野摩托了。
“雖然,我摔過很多回但我最後還是學會了。很開心!”
後來,父親在一次事故中摔斷了腳,雖然後來已經治愈了傷口,但是卻不能再度比賽了。家庭生活也沒了依靠,父母便越來越不和,父親常常暴打母親。結果,母親跟我父親的經濟人阪本珠聯璧合。
“那——近藤……”我欲言又止。
“你說的是那個傻小子近藤嗎?”
我開始覺得我很自私,沒有理會玲子姐姐的心情。心裏卻掛著一個男人。
“你好像真的很喜歡近藤的啊。”玲子姐姐歎了一聲:“就像我當初一樣。”
“那是一個櫻花燦爛的日子,我與母親來到熊本。由於母親所結識的那個男人阪本也是個浪子之徒,婚後也並不幸福。為了逃避,我經常出外不回家。當時我不僅恨父親,而且連越野摩托也一樣憎恨。又一次我來到中央公園的網球訓練場,認識了近藤。
近藤當時還是個比我還小的學生,但是他很帥氣。他邀請我打網球並指導我。我在那時對他產生了一種親切的感覺,就像是以前父親和我在河畔練車時的樣子。從此,我喜歡上了網球也喜歡了近藤。”
“這是很幸福的事情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不!”玲子姐姐突然變得激動。“我其實不是真心喜歡近藤,也不喜歡網球。我不屬於熊本,也不屬於近藤。”
“其實你還是喜歡近藤的。”我駁斥道:“你一直在打網球,並且很努力。”
“沒有。”她的聲音已經嘶啞:“我之所以回來,就是為了找回父親,找回越野賽,找回自我。沒想到父親已經變了——一個沒用的人。”
真沒有想到,玲子姐姐的經曆會這麼悲傷。我擁有一個健全的家庭,而玲子,已經沒有可依賴親人了。
“一切都結束了。我下個星期就會離開宮崎,離開熊本,離開日本。我本來就是孤獨的。”
混沌中,我睡了。玲子姐姐應該也睡了,她累了,背負的傷感太多了。
十三
“涼宮!起床了!”
我睡意還濃,使命睜開眼睛。一個潔白的身影引入眼簾:“清純的校服裝,飄柔的秀發,還有溫和的麵孔”
“是玲子姐姐啊!”我說。難道昨天晚上的真是一場夢境嗎?然而我卻聞到身上沒有消失的酒氣。
“快!換我的校服吧。”
玲子姐姐從衣櫃中取出她的校服,看樣子那是姐姐以前讀中學時的舊校服。
“喲!還真合身呐!”玲子姐姐欣喜地說:“涼宮可能以後比姐姐都要漂亮啊!”
雖然一早就要這麼匆忙,但被姐姐一誇我還是不好意思起來。
“我們一起上學吧。”
出門的時候,我無意間瞥了一下庭院,那輛血紅的D5TH越野摩托正停靠在牆邊。
楓葉已經開始變紅,今年的秋天似乎來得特別早。在我的心裏,秋天是個不好的季節,因為秋天給人一種離別的感覺。經曆了昨天的是後,我覺得自己更了解玲子姐姐了。然而,姐姐過幾天要走了。身為“情敵”的我,現在居然感到一種不舍得。玲子姐姐好可憐啊,她擁有這樣的過去。近藤——一個曾經給玲子安全感的人,我對這種愛一點都不了解,或許隻有他們才會明白什麼叫相依相偎吧。
我自我安慰著,但心中充滿了對近藤的不舍。可,我根本沒有資格進入近藤的世界。
“涼宮!”玲子姐姐對我說:“你覺得越野賽刺不刺激?”
“蠻好的。”
“不如姐姐教你吧?”
我想起昨天晚上在玲子姐姐的身後疾馳,真的感覺自己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
“嗯!”
“那麼,就今天開始。你快點把這些告訴伯父伯母吧!”玲子姐姐欣喜地說。
“爸爸、媽媽?”我冒出一身冷汗。昨天我一個晚上在外麵,他們一定很擔心吧。
“喂?媽媽嗎?”我已經準備好享用一頓豐盛的訓斥了。
“涼宮。”奈奈子親了過來:“你昨天晚上是怎麼啦?打了那麼多次電話你都沒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