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在這一日下午稍遲些的時候,皇帝發了條詔令下去。
恩準現任的禁衛軍虎賁軍統帥趙老將軍告老還鄉,並且在重陽過後的九月十二日親自在城門外驛站送送他,讓他回老家養老、安享晚年。
他將原來的靈璧守將徐世守調了過來。
徐世守從皇帝這裏領了聖旨,出宮之前先探望和拜別了一下自己的舅母嘉慎夫人。
華夫人很是高興,高興到熱淚止不住地流下。
她殷殷叮囑徐世守一定要恪盡職守、不負聖恩眷顧雲雲的場麵話。
徐侯也一一應下。
末了,她便圖窮匕見了。
一邊說太後和皇後娘娘有多欣賞他、器重他,經常和皇帝麵前誇讚他等等,又道,
“你大約也聽說了吧,那日陛下在奉極殿先立遺詔、以備或有不測之事。陛下是極信任太後和皇後娘娘的,倘或……則國政萬事托於太後和皇後娘娘。
而且陛下也將十萬虎賁軍虎符交由皇後娘娘調動掌管。所以除了要效忠於陛下和大魏,你也一樣要效忠於太後和皇後,若遇非常之時,一定要全權聽命於皇後娘娘。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徐侯稱是。“必忠於虎符和皇後,保太後和皇後萬全。”
華夫人這才笑了。
她請外甥坐下用茶。
而麵前的茶桌上已擺著一杯看上去沒有動過痕跡的茶盞。
華夫人命宮女去換:“是我疏忽了。你忙了這一天,恐怕早就口幹舌燥了,我竟隻想著替你高興,沒想著讓人上茶。
——這是適才皇後娘娘和陸家姑娘來我這坐了會、看了陣我這兒養的桂花。皇後娘娘麼,千嬌萬貴都不為過的,她身邊跟著的宮人女使自備齊了茶水,輕易不碰旁人的飲食。這杯是倒給陸家姑娘用的,她也隻抿了一口。
我再讓人去給你換新的來。”
徐世守敏銳地在空氣中捕捉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氣。
讓他整個人都頓住了,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唯恐自己的衣袖多動了一下,她殘留下的那點香氣就會被風吹散。
愛一個人到了極致的時候,做什麼都是惶恐不安的,就是心甘情願將自己低到了塵埃中去,猶覺不夠。
宮人伶俐地將桌上的茶盞端下,換了一杯新的上來。
而徐世守的目光就情不自禁地追隨著這盞被陸漪嫻抿了一口的茶盞,直到被宮人端走不見。
華夫人將他情不自禁的小動作看在眼中,嘴角浮現起一抹算計的微笑。
她像是家常閑話般閑散地開了口:
“對了,仲澄,你的年歲也不小了。難道還不考慮娶妻成家之事嗎?可有看中了誰家的姑娘,你舅母好歹還有些臉麵,若是你想……舅母也可幫你在太後、皇後麵前說上幾句好話,若是說合好了,讓她們給你降旨賜婚呢,可好?”
徐世守神情恍惚地收回了自己的抽離的思緒,搖了搖頭:“舅母……這些時日以來陛下政務繁忙,加之忙於裁汰各軍中老弱、選拔精銳之事,處處都走不脫人。仲澄在這關口,受命於上,實在是不敢忙於自己私事而耽擱於公事。所以舅母的好意,實是……”
華夫人心中冷笑,麵上卻是不顯山不露水地答應了一聲。
“忙——忙也好。他們貴胄簪纓世家的男兒郎,靠著祖上的蔭庇,自然是可以不慌不忙地先成家再立業。不過你是白手起家的人,先立業再成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