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生暗想,莫非是那昊天候去而複返,那人挺了挺身子,蘭生看到是一個漂亮的側麵,頭上整齊的壓著束發二龍戲珠的金冠,像是品爵極高的王候象征。
那人慢慢坐在床沿上,輕撩開了那紅色帳幔,好像在細細看那花西夫人。
蘭生暗忖,莫非此人是踏雪公子,再細細看來,這青年雖也是眉目如畫,卻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脂粉氣,與踏雪公子那朗月般的磊落氣質相去甚遠。
那青年的麵色帶著一絲不屑,睨著水眸把花西夫人的俏臉掰過來,仔細地看了一陣,然後帶著厭惡飛快地甩開手去。
他低低地冷笑了幾聲,眼中更是鄙夷萬分。
他的右手伸出龍紋袖袍,忽然空中又是閃過驚雷,照亮了那青年手中一把刀柄鑲滿寶石的華麗匕首,直對著花西夫人的咽喉。
“反正你活著也是受罪,”那青年嘴裏輕聲咕噥了幾句,“就讓我幫你早早解脫,那三瘸子還要謝我哩。”
一聲巨烈的霹靂劃過窗前,金冠青年微驚,那手中的匕首也停了一停,就在這個檔口,夢中的花西夫人仿佛也被驚雷嚇著了,不安地翻了一個身,右手挪了出來,腕間的金剛鑽手鐲當地一聲磕在床沿,閃電將金剛鑽手鐲的光芒射進青年的驚訝萬分的眼中。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手中的匕首掉了下來,“哚”地一聲沒入地板之中。
“淑琪!?”他慢慢地又坐回床沿邊上,顫顫地撫向那手鐲,細細撫著每一顆寶石,他喃喃道:“淑琪,這是你的金剛鑽手鐲。”
“淑琪,你死得好慘,”他的眼神漸漸迷失在回憶的洪流中,“你是為我才死的。”
說著說著便淚如泉湧,捧著那手鐲哽咽起來。
天邊又一道閃電劃過,照見門外又閃進一人,那人一身白色長袍都給淋濕了,發上的水珠沿著俊美的麵容慢慢流下來,他好像從很遠的地方死命趕了回來,注視著那個坐在床邊的青年喘了一陣,他眼中藏著恐懼,似是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慢慢走出黑暗,蘭生暗暗叫苦不跌,因為那人正是昊天侯。
他慢慢走向那床沿上正在流淚的青年,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是淑琪最喜歡的金剛鑽手鐲,”那個青年抹了一把眼淚,頭也不回地顫聲說道:“我們成親那晚,我的臉對著皇親國戚還有眾多賓客都笑抽筋了,可是心裏總在嘀咕,長公主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呢?我會不會娶了一個長得很醜脾氣又差的刁蠻公主呢?”
蘭生在那裏聽得愣了半晌,終於醒悟到這個人是連任兩界附馬爺,忠顯王原非清,他口中的淑琪應是前朝貞烈長公主軒轅淑琪。
隻聽原非清輕笑了一下,繼續說道:“秀寧宮裏,她靜靜地坐在床前,頭上蒙著紅蓋頭,我看不見她的模樣,隻看見一雙像荷花一樣美麗的手,帶著這對波斯進貢的金剛鑽手鐲,調皮地擰著紅色石榴裙。”
“父王總叮囑我,不要大丈夫脾氣,萬萬不能忤逆公主,其實他多慮了,淑琪不但賢良淑德,而且溫柔乖巧,一點也沒有皇族傲氣,皇上把淑環妹妹許給突厥和親,淑環妹妹便哭得死去活來的,淑琪知道她心裏其實一直想嫁給三瘸子,心裏氣悶,可是偏偏又改變不了淑環妹妹的命運,就把這其中的一隻送給了淑環妹妹,另一隻給了三瘸子的女人,這個下賤的花木槿,”他冷笑一聲,鄙夷地斜了一眼花木槿,說道:“她對我難受地說著,她希望有一天淑環妹妹能回到中土,像她一樣嫁給自己喜歡的男子,能和這個花木槿睦相處,過上幸福的生活,你說說,她是一個多麼善良的女子啊。”
“你知道嗎?那時我根本沒有想到什麼家族大業,隻想和淑琪永遠在一起,幸福生活,”他的眼瞳一陣收縮,呆愣在哪裏,任傷心的淚水漣漣,“他們不讓我救淑琪,架著我逃出西華門時,我看到淑琪從鳳靈台上跳下去,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被竇英華給逼死了,竇英華這個狗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