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頭兒的離世,讓陸人甲的父親沒有了管束,原本嗜酒的他,變本加厲,街坊鄰居凡是有做木匠活兒的,隻要管一頓酒,就行。
陸城小時候,他的母親也就是陸人甲的奶奶告誡陸城,男兒需從小學著飲酒,在她看來,男人得能坐在酒桌上。至於其他,老太太什麼也沒教,或許受閱曆限製,也教不了。
所以陸城小小年紀就開始飲酒,陸老頭兒活著的時候陸城還不敢那麼張揚,好酒,也就是在家裏,而且是趕完集賣完農具的時候,喝那麼一點兒。陸老頭兒不在了,隻要不逢趕集,陸城能從早上喝到晚上。每當此時陸人甲的母親便會和陸城吵的天翻地覆。
父母吵架,讓陸人甲莫名的煩躁。而這煩躁經年累月不斷積累,形成了日後陸人甲暴躁無常的性格。
有一個下午,陸人甲的父親喝得走路都轉彎的時候,他踉蹌著出了門,陸人甲的母親江氏趕忙讓陸人甲把他勸回來。陸人甲跟著父親,走到胡同拐角處,“爸爸,爸爸——回家”,陸人甲無助的哀求,陸城卻打著酒腔:“我,一會兒--就,回來”當陸人甲愣神兒的時候,陸城已經晃悠著到了大馬路的路北。他還不忘轉過身朝陸人甲揮了揮手,示意讓兒子回去。
那天晚上,江氏推著獨輪車,在來者的帶領下,把醉睡在別人家的陸城推了回來。
從那開始,酒鬼的名號便越來越多的安在了陸城身上。
而那天晚上,江氏氣不過,對著醉睡去的陸城一頓拳打腳踢。陸人甲從那時接觸了暴力。
這種日子越來越多,多到讓陸人甲開始覺得呼吸都困難。而陸城也幾乎是從那開始喝酒後不斷罵街,罵街並不會馬上結束,而是在陸城睡著之前一直罵,而罵的最多的幾個字就是:“滾出去”就像雷佳音那句-我尼瑪一樣,滾出去這幾個字是變著調子罵的。這種時候,陸人甲通常是雙手捂著耳朵,捂得心煩意亂的時候就偷偷哭,他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也不理解母親為什麼隻在父親醉酒後打罵。
由於陸城是村裏僅有的木匠,平日找他幫忙的人雖不是排著隊,但也每周有那麼好幾次,大家都知道酒鬼給點兒酒就能幫忙,也樂得於此,隻不過這苦了陸城的家人。
陸城並不是特別能喝,酒量最多的那幾年一天喝二斤就是極限了。像那種高度白酒基本上一茶碗兒就上頭了。由於木匠活兒做的好,在村裏的人緣也不差,所以中午頭兒飯點兒去這家喝一杯,這家不介意,轉身又去下一家接著喝,如此往複幾次,自然就醉了,下午醉了後要不誰在人家裏,要不睡在大街上,等晚上稍微醒點酒,再來這麼一圈兒。
這種事情,對別人來說是光景,是茶餘飯後的話題,是譏笑,而落在陸人甲這裏,是莫大的痛苦,是恥辱,是被看不起和譏諷,所以陸人甲小小年紀便不言不語,也幾乎不與鄰裏打招呼。這在別人眼裏可能是孤傲,不識抬舉,隻有陸人甲自己清楚,那是無奈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