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
一個黑黑的壯實青年男子穿著體恤衫牛仔褲和休閑皮鞋,在潭邊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醒了。他舉目四望,驚異不已,爬起來,看著身上濕漉漉的,旁邊放了件夾克衫,抖起一看,裏麵包了把套著牛皮劍鞘的長劍,一摸身上還掛了把小刀,刀柄都是分別用銅、銀、玉、骨、寶石等拚花鉚釘,組合成各種晶瑩俏麗、兩側對稱的圖案。更加驚異了。他搔了搔腦袋,左右是不認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裏,細細想來,卻被這種巨大的反差將思維打亂了!
好像自己生活的世界不是這樣的,在文武學校煉拳習劍讀書,跟著父母到一個地方旅遊,好像買了這把小刀,叫英吉沙刀;然後又請他們為自己打造了把長劍,用它來削刮鐵條,隻見鐵屑迎刃而起,而刀鋒卻未見崩口和卷刃。然後呢,記不起了。好像是學校畢業了,出來找工作了——不是在工廠做著嗎!還遇著一個女子並且在一起嗎?
那個女子的容貌便出現在他的眼前來,不由很是動心。雪白的體恤衫,矮腰花格短裙,白白的運動鞋,那鼻子,那眼睛,那小嘴,多美啊!清純可愛的形象全給她占盡了……怎麼就不見她呢?她的名字是如何就記不得了,好在還記得自己叫石海。
他定了定神,卻無法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便沿著山路走去。沿道旁的溪流,溪水清澈晶瑩,涼氣襲人。溪中的岩石或臥或立,形態各異。溪邊高大的楓楊,枝杈上掛著長長的隻有在空氣和水都十分潔淨的環境下才能生長的苔絲。他爬上高山頂峰,山並不高,遠遠看去,雖是丘陵不少,還是能感覺到總體上是無邊無垠的開闊。
“我這是在哪裏?怎麼從來沒見過這個地方?”
他疑慮的下了山,朝山外走去。沒走多遠,見到後麵兩個打柴的從山中走出來,他停下來正要問路,卻發現人家穿著長長的葛布粗麻深衣,既驚奇又可笑,那叫什麼玩意啊,該不是演古裝戲吧;他們也看見了他,將柴擔丟下來,驚奇的將他從上到下打量著:“你是誰?”口音也有點奇怪。石海說:“我迷路了,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你不是本國人吧,這裏是五泄湖。”
五泄湖?石海更驚奇了,在腦海裏一個勁的搜索,卻怎麼也想不出來。“五泄湖是什麼地方?”那兩人說:“五泄湖就是五泄湖了。”說著,又好奇的打量他一會,便挑了柴走了。
石海隻好遠遠跟著他們走,半晌,出了山,極為開闊的山莊田疇。來到一個村莊,首先的感覺是好陌生,那些房子大多是茅屋,就是偶然見好一點的,也是翹角飛簷的木結構瓦屋,完全是自己不熟悉的世界。看看快近下午了,他走到一家茅屋前,一個婦女正在用一種古老的紡車在將葛麻紡成線,一個老頭正在修這農具,有耒、耜、鏟、锛、鍤、耨、犁等,雖然是認識,但都是他記憶中沒人再用過的。他們也是穿著直筒式的長衫深衣,頭上包著幘巾。
雙方相互看到了,自是又少不了一陣驚訝,石海去禮貌的問詢了,老者很有耐心,友好的說:“這裏是諸暨施家村,前麵的小河叫若耶溪,一直流到浙江。”
“浙江,你說的是浙江省?”
“就是浙江了,是一條很大的江。”
“那,你們這到底是哪省哪國啊?”
老者奇怪的看了他,說:“當然是越國了!”
“那個越國啊?”
“你這話問得奇怪了,還有幾個越國!”
他正在無所適從,老者卻熱情的邀請他吃了晚飯。看得出,他家很清貧,給他單獨蒸了菰米飯,自己卻熬了粥來喝。石海客氣一番,無奈人家堅持要這麼做,也正好自己實在是餓了,隻好吃了。菜隻有一個野菜和幹菜,好像也是蒸的,味道說不上好。他發現,那些炊具,正是釜、鬲和甑青銅器。
老者抱歉的說:“看你不是楚國人,不是秦國人,也不是齊魯人士,他們不是你這個打扮,想必是異域人士,是個遠處來的客人,本該盡地主之誼,無奈如今國家緊張,兼家境貧寒,還望莫見笑!”石海說:“老人家客氣了,想借問一下,您家怎麼就你和這位大嬸兩人?”老者說:“本來我有兒子三個,大兒子在吳越戰爭中被殺了,二兒子送木材給吳王時在路上摔死了。還有一個小兒子,正在軍隊裏當士兵。這個是我的女兒,他丈夫也是被吳王殺害了,隻留下她一個人,我便接回來住了。”石海說:“你說的吳王是夫差嗎?”老者說:“正是。”“那越王就是勾踐了?”“正是。”他又是驚駭,莫非我這是在春秋時代?是了,富春江在那時正是稱為浙江的。他很是懷疑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這是個夢,但是一切都清清楚楚,很平靜的山鄉,風景優美,前麵一條小河靜靜的流淌著,三三兩兩的農家,綠油油的稻田,即古雅又生機盎然,自己、老者、婦人,都是這麼實實在在的,難道還錯的了?但是曾經的日子呢?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感覺,覺得自己是另一個世界的?難道那才是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