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嬴政滅六國後,天下盡歸於秦。始於周朝,用作分封的“五等爵製”,就被“郡縣製”徹底取代了。大漢立國之後,雖然恢複了部分的分封,但“郡縣製”依舊是朝廷主流的國策。
自桓、靈二帝以來,大漢的皇權日漸衰落,隨著黃巾起義、董卓亂政,漢家的天下分崩離析,已然亂成了一鍋粥。身為當世大族“司馬八達”之首的司馬朗,深感地方勢力的孱弱和不堪一擊。
他在魏武帝曹操麾下任職之時,就提出了恢複分封製的建議。如果分封製一時無法實現,那麼采取“州郡領兵”的方式也是可以的。這樣一來,地方上就有了一定的戰備力量,能夠“外備四夷,內威不軌”。所以,曹魏時代雖然沒有恢複“五等爵製”,卻采取了“州郡領兵”的製度,在亂世之中保持了國家強大的武備。這也就是曹魏能夠對東北烏桓、西北羌族、西南蜀國、東南吳國多線作戰,卻依然能夠保持強勢的重要憑恃。
在洛陽城太極殿上的朝會,足足開了四個多時辰,方才結束。在司馬朗、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兩代三任掌權者的不懈努力之下,“五等爵製”終於成了大魏的國策,正式揭開了分封製的序幕。朝會上,大權在握的晉王司馬昭,開始“分土畫疆,建爵五等”,實行公、侯、伯、子、男的五等爵製,對騎督以上的六百多名官吏封以爵號。
公者,首先就是郡公,封邑萬戶。郡公之外,又有縣公,封邑一千八百戶。公爵之下的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又分為大國、次國。大國侯,封邑一千六百戶,地方七十裏;次國侯,封邑一千四百戶,地方六十五裏。大國伯,封邑一千二百戶,地方六十裏,次國伯,封邑一千戶,地方五十五裏。大國子,封邑八百戶,地方五十裏,次國子,封邑六百戶,地方四十五裏。大國男,封邑四百戶,地方四十或三十裏;次國男,封邑二百戶,地方二十五裏。
“五等爵製”得以實施之後,司馬昭的權勢如日中天,已經達至了司馬氏前所未有的高度,距離天子的大位,不過一步之遙而已。如今,最讓他頭疼的就是這晉王世子的冊立了。
司馬昭本屬意立已過繼給景王的次子,衛將軍司馬攸為世子。奈何他的親信重臣:朗陵侯何曾、臨沂侯賈充與濟川侯裴秀,竟然都不讚成他的想法,反而推薦他,冊立嫡長子中撫軍司馬炎為晉王世子。
這日,司馬昭起床之後,便感覺到有些心緒不寧。於是,他命人叫來了自己的王妃——元姬夫人。夫妻二人屏退了左右之後,便在後堂烹茶相談。
司馬昭道:“夫人,安世的內傷,調養得如何了?”
元姬夫人道:“王爺是知道的,這孩子近兩多個月來,除了上朝之外,幾乎足不出戶。據瓊芝所說,安世對曇柯迦羅法師所傳的心經習練不輟,之前所受的內傷,已經痊愈十之八九了。”
司馬昭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口中卻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元姬夫人看出了丈夫的異樣,便道:“這幾年為了幫桃符上位,王爺對安世刻意疏遠,已經夠他受的了。雖然您是想保護於他,但這孩子自幼要強,自從追隨夏侯大人藝成歸家之後,為我司馬氏屢立奇功。二十年間,我們的安世為了這個家,拚得是傷痕累累。有那麼幾次,我們險些就失去了自己的兒子。”說到此處,元姬夫人已經眼眶濕潤,語帶悲聲了。
司馬昭道:“夫人所言極是!可本王又何嚐不疼愛我們的安世呢?本王手中的權力,完全來自於景王,這你是知道的。兄長雖不幸夭亡,但畢竟立有桃符為嗣。高貴鄉公之死,我司馬昭已經為世人所詬病,如果再將安世冊立為世子的話,朝中景王的舊部將會如何看待本王啊!”
元姬夫人道:“妾身當然明白王爺的苦衷,您的心中不是已經屬意桃符了嗎?”
司馬昭歎了口氣,道:“桃符事親至孝,睿智仁善,才名早已播於四海。如果能將他立為世子,自會平息舉國上下對我司馬氏專權的不滿。本王確是想要冊立桃符的,奈何賈充、裴秀、何曾這些本王的心腹之臣,竟然異口同聲地反對桃符,反而支持冊立安世。本王正是為了此事而煩心。”
元姬夫人道:“王爺莫非懷疑安世私下裏與他們達成了某種默契不成?”
司馬昭道:“起初本王的確有此懷疑,但是這幾個月來,安世幾乎足不出戶,又怎能和他們達成什麼默契呢?可這些人如此堅決的態度,真是令人費解。”
元姬夫人道:“既然如此,王爺何不考慮一下安世呢?”
司馬昭又歎了一口氣,道:“如今魏氏衰微,我司馬氏執掌江山多年,地位穩固,滿朝上下的文武百官,無不是出自我司馬氏的門牆。這冊立世子之位,就等同於是傳承國祚。安世雖然長於軍旅、武藝高強、心性堅毅,但他荒於政務、剛愎自負、且意氣用事。他之所以會被鍾士季所傷,名為是助朝廷平亂,行的卻是江湖上的那一套,實則為的是給嵇康報仇!沽名釣譽!簡直豈有此理!身為朝廷的重臣,擅自滅了呂巽的滿門。要不是有王渾獻計為他遮羞,本王的這張老臉還不知道要往哪裏放呢!他如此的不識大體,殘忍暴戾,國家要是交到了他的手裏,還不知會成什麼樣子呢?”說到後來,司馬昭已經聲色俱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