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步步驚心(1 / 2)

眾人已經走遠了,胖子卻仍然在為一身衣服而絞盡心機,鬱悶的是,他對於隋唐的認識,更多的竟然是來源於小說《大唐雙龍傳》以及《隋唐演義》,但顯然,小說家言是不足信的,先別說有沒有內功這回事,就算是其中的人物和情節,都處處是漏洞。以之作為參照,純屬YY家流,大概隻能處處碰壁。不過,思想著自己如今的裝扮一定是出不了關的,於是下定了向西走的決心。

夕陽西下,渭河和廣通渠的水都清澈見底,胖子甚至想過什麼都不管不顧地跳入河中痛痛快快地洗去個幾個月所沾的晦氣,但這明顯不合適宜,河上不時地有船駛過,卻是舉著長戟穿著土黃色衣服巡邏的士卒。胖子躲躲閃閃,沿著官道,在渭水與廣通渠間向西走了七八裏地,終於看見了趕著牛勞作的農夫。

正當胖子很有興致地準備一賞這真人版的《農耕圖》時,天色卻慢慢暗了下來,固然是因為太陽已然下山,更是因為天空四周慢慢遍布濃雲,大有黑雲壓城之貌;陰風四起,又有山雨欲來之容。

胖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急步往不遠處的農莊走去……

那時候,在官方的一致口徑中,人口還是國家的最大財富,生育多少子女是國民的自由,並且,按法律,能夠繳納丁稅的都能分得八十畝田地,即使是婦女,也能分得四十畝。也因此,鄉下小地方的農戶有一家住一山的,也有一個小莊就隻有幾家的,很有《老子》中“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勝景。

“可有貌閱沒有?”胖子終於鼓起勇氣敲開了一個小院的門,——當然,他攜帶的弓箭等物早在看見官道時就已隨手扔掉,——說出投宿之意後,聽到農婦的第一句話就讓他幾近抓狂。

“可有貌閱沒有?”胖子琢磨著這話的意思,一時竟想到了《紅樓夢》裏寶玉與黛玉的初會,“可也有玉沒有?”自然,農婦不是賈寶玉,胖子也不是林黛玉,所以胖子的思想剛有了苗頭,就自己趕緊掐去了正要瘋長的尾。

“貌閱?是什麼呢?”胖子一邊小聲嘀咕,一邊在腦海裏搜索更多古代的一些名詞,而非《紅樓夢》裏那些無關緊要的對答。貌,有相貌之意;閱,閱覽,閱而覽之,難道他們問的是暫住證?難道古代也要暫住證?

說到貌閱,胖子倒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真相是,“貌閱”屬於古代的身份證。不過,古代的身份證製度並沒多萬惡,至少,人們不會從身份證上證明自己城市戶口的優越感,也不會因為有了“貌閱”就可以實名製買管製刀具了。那時候的貌閱,更多是為了征收人頭稅和征勞役的,比如說,男子二十二歲成丁,如果貌閱上顯示一個男子到了二十二歲以後,該男子在此後每年的就會有二十天為當局義務勞動時間;而更早前,比如秦漢時期,服役的年齡更早,時間更長,這麼說的話,似乎隋朝的勞役製度比有漢一代更為開明。提早成丁和推遲退休,都是國家榨取民眾剩餘價值的表現,和資本家對工人的無情剝削有異曲同工之妙。

“先進屋吧,大雨就要來了,即便沒有,住個一天兩天的大概也無妨。”農婦倒是好心,忙把胖子往屋裏讓,幾個小孩子躲在門後嘰嘰喳喳地,胖子卻聽得一清二楚,原來這些小孩最大的不過六歲,最小的不過一歲多,正互相議論著“這個叫花子會不會拐小孩”呢。胖子無奈地一笑,這樣的論調也曾出自自己之口,那還是他很小的時候,外祖母曾經警告過他,而他,又接著警告過妹妹。但畢竟,叫花子拐人也並沒有在身邊發生過。

胖子低著頭進了草屋,入眼的是矮桌和草席,地麵卻是平整過的泥地,真不知長跪在這樣的地裏會不會凍壞了膝蓋,一時倒讓胖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而正當胖子躊躇著是繼續站著還是或跪或盤腿於地上的草席上時,卻聽到這家的主人回來了,門口處夫婦的低語卻讓胖子驚心不已。

自然,他們的夫妻間的密語會從“何方人士”開始,胖子當然不能故作高深地說什麼“從來處來,到去處去”之類的話,他從沒想過問題竟還如此嚴重,心中的擔憂不由得又加了一層。

“沒有貌閱?沒有你還往裏讓,官府不定時來查,查著了咱們免不了一場勞役,說不好還要蹲班房。”這是男主人的埋怨。

“要不,給他打點些幹糧,趕緊送走。隻是,天要下雨了。”剛才那小婦人倒有些戰戰兢兢,顯然,她也害怕胖子虎軀一震發個怒什麼的。

“好了,既來之,則安之,明天一早就送他走。”胖子聽到這句,倒有些想笑,這“既來之,則安之”用的……隻是,哎,這貌閱是什麼東西呢?如果這古代真需要身份證暫住證的,那以後自己還怎麼混?

胖子曾經有一次去旅遊就丟了身份證,好在當時他還有點錢,於是隻能住黑店,花了可以乘飛機的錢和二十倍於乘飛機的時間搭黑車回家,那一次的慘痛經曆讓他對身份證製度唏噓不已。當然,有些人也不需要身份證暫住證,比如,罪犯,權貴的家奴,或者,名人。那麼,自己的唯一出路,大概隻能努力做一個名人了,或許掌權,或許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