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最先被挑中了,買妹妹璧依的是個年輕的夫人,滿頭珠翠,紅唇白粉。
玲瓏瞪著一雙野貓一樣的眼睛,恨恨地怒視著那個女人,手緊緊地握著璧依的手。陳老三的鞭子就揮了過來,女人一揮手,身後跟來的漢子撲上來分開璧依和玲瓏,璧依哭叫著姐姐,玲瓏才慌了手腳。
玲瓏“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夫人,求您把我也一起買了吧,夫人,您讓我幹什麼都行,夫人——”
人販子說:“要不您再加五兩,這差不多是白饒了一個。”
“陳老三,你還真以為你幹娘什麼都不知道呢?”女人連連冷笑,“你們到處坑蒙拐騙,這麼一個醜丫頭還想要五兩,你是不是不想再做我們生意了?這個醜丫頭,膽識倒是有幾分,不過幹娘不喜歡。就這個,給你五兩!”
“是是,”陳老三點頭哈腰,“幹娘您再加點,這麼個人見人愛的丫頭,五兩是不是太少了點?您看,十兩吧,十兩怎麼樣?”陳老三像伺候祖宗一樣地滿臉堆笑。
“夫人,求您了,求您了,把我也買了吧,我會幹活,我什麼都會幹。”玲瓏使勁地磕頭,小小的額頭沾上了血跡和塵土。
女人卻扔下銀子掉頭就走。璧依在抱她的男人懷裏哭著喊:“姐姐——姐姐——”
從此以後,玲瓏再也沒有見過璧依。
那天的陳老三,因為價賣的太低,越發看玲瓏不順眼,使勁地抽打玲瓏,玲瓏卻一直在尖著嗓子哭喊:“把我也買了吧,把我也買了吧,妹妹,妹妹——我真的什麼都能幹,嗚嗚。”
“我願意買她。”
就在玲瓏被鞭子抽打得不住地翻滾號庫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陳老三扭頭看去,卻是一個瓷娃娃一般的孩子,大概十歲左右,一身的白衫,氣度非凡,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小公子,我這個丫頭可貴,得十五兩,小公子,你有沒有這麼多銀子啊?”
“我有”小公子淡淡地說,“不知道你的耳朵值不值十五兩。”
陳老三一怔,但見白衣小公子飛身縱起,手中一柄細長小劍,迎風一展,陳老三覺的右耳一涼,他的耳朵,掉進了他的手裏。
“我用你的耳朵買她,不知道你的耳朵值不值十五兩?”
多年以後,玲瓏還是清楚地記著這句話:“我用你的耳朵買她,不知道你的耳朵值不值十五兩。”
從此以後,玲瓏就進入了碧落軒,做了程落雪的丫頭。武藝女紅,琴棋書畫,玲瓏也都有學,亦出落的明眸善睞、多藝多才。她跟程落雪一起長大,卻一直都看不懂他,那個淡漠寡言的程落雪,那個衣不沾塵的程落雪,那個驚才絕豔的程落雪,她記得的,隻是多年前的那句話:我用你的耳朵買她。
直至她一朝身死,卻還是微笑著說:“公子,你不記得了嗎?你曾經,用了一個人的耳朵買了我,我的命,一直都是公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