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章 有女玲瓏下
第一卷 第十二章 有女玲瓏下
她的命，是公子救的，她就想著要一輩子侍奉公子來報答大恩，卻不知道，公子成親之後還有沒有機會。
她不是生在大富大貴之家，出行自有丫鬟婆子隨時環伺著，她的童年，本是貧困不堪三餐不繼的，可是，她記得娘溫軟的懷抱，如果，如果不是因為爹爹要強行將她和妹妹賣掉，她現在也應該尋得一門貧門的親戚過上平凡普通的日子了吧？跟她的娘親和妹妹相依為命？
她想娘親一定是後悔的。娘親曾經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吃穿用度皆不凡，平日裏的煩惱無非是琴棋書畫略有欠缺，又或者是衣衫釵環琢磨得不夠精細。那時候，爹是那裏的馬夫，年輕英俊，朝氣蓬勃，並不為自己的身份而自甘下賤，讓很多人都樂於與他結交。
大家閨秀傷春悲秋盛滿風月的心裏，是不會考慮生活的艱辛困苦的，隻知道畫本戲文裏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便以為自己和那個俊秀的馬夫也是才子佳人了，甚至鼓起了勇氣從哪個錦繡堆砌的大家族裏跑了出來，與那馬夫私奔而去。
可惜，貧賤夫妻百事哀，往昔純真憨厚的馬夫養活不了美貌嬌妻，更護不得她繼續如花似玉下去，日子久了，就漸漸失去了對這曾經以為是畫中仙子一般的心上人的嗬護之心，開始變得暴躁，酗酒，喝醉了就打罵老婆，又兼妻子連生了兩個女兒，更是厭惡非常，才鐵了心把兩個丫頭賣掉。
玲瓏還記得一身酒氣爹爹像夾草堆一樣把她和妹妹一邊一個夾在腋下，娘親就在玲瓏和璧依的哭鬧聲中跪在地上祈求，她被柴火和煙灰浸染的手死死地拽著爹的衣衫，爹歎了口氣說：“家裏這個樣子，你我都活不下去了，還能要這兩個賠錢貨嗎？”
“求你，把她們留給我吧，哪怕以後我帶著她們去要飯，絕不拖累你。”娘哭著懇求他。
爹聞言突然暴怒：“就知道你從來沒有安心跟我，還生了兩個賠錢貨！你個賤人，以為你還是大家小姐啊！今天我是賣定了這兩個丫頭了，你給我滾開。”爹一腳把娘踢開，夾著兩姐妹大步流星地除了家門。娘親絕望的喊聲在身後斷斷續續地響起：玲瓏——璧依——
玲瓏的記憶裏，娘親從來沒有快樂過，雖然她也是每天跟街坊鄰居家的女人一樣的操持生計，卻從來不跟她們紮堆聊天。娘總是領著她和璧依，很溫柔地對她們笑，娘曾經說，她和璧依，是她的命，她一生的希望。
可是，爹呢？
爹帶著她和璧依，找到了當地最底層的人販子陳三。像他們家這樣的貧苦小戶，也就隻能認識最底層的人販子，還要像供著老爺一般的恭敬。
“陳老哥，您看這倆，跟她們娘一樣，模樣是錯不了，隻是陳老哥，您能不能，給送到大戶人家當丫頭，可別給賣窯子裏去，行不？”
“那，賣丫頭可高不了價啊！”陳老三趁機壓價，一身酒氣的爹唯唯諾諾，哪敢還價，最終，玲瓏和璧依隻不過也才賣了幾串大錢而已，人命何其賤也。
爹拋著大錢，搖搖晃晃地走遠，隻怕依舊是去光顧那些最下流的酒肆去了。她和妹妹瑟瑟發抖地依偎在一起，像待宰的羔羊一樣任人挑挑揀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