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新婚之變(1 / 3)

前言:契子部分原來刪掉了,後來又覺得有些可惜,畢竟這部分對反應柳若冰的性格很重要。也有破案情節。所以,還是決定恢複。由於與正文設定不同,所以特別強調這部分可以不看。千萬別把這部分內容與主文掛在一起,那就衝突了。

再次重申:契子的三節都不用看,純粹是雞肋而已,且與主文設定衝突。切切!

————————————————————

——————————-——————————

深夜,細雨如絲。

京城應天府外官道上,細雨中,一匹棗紅馬踩過泥濘的水窪,踏起泥水飛濺,一路奔馳而來。

馬上一位絕美少婦,懷裏緊緊抱著一個繈褓,用衣衫細心地裹著摟在懷裏。馬蹄急處,閃電般飛奔而去,消失在雨幕裏。

片刻,後麵又有三騎在雨中如風般追來。為首的一個青年,披紅掛彩,穿著的竟然是一身新郎的衣袍,隻是已經渾身濕透,下擺也被馬蹄踐踏而起的泥水弄成了個大花臉,這青年一邊發瘋地猛抽馬鞭飛馳,一般狂叫著:“冰兒~!冰兒~!……”

聲音淒厲而絕望,聲嘶力竭處,已近乎沙啞。

緊跟著他身後的兩騎,卻是兩個少女,一個卻穿著一襲苗族新娘盛裝,帶著哭音也跟著呼喚,讓人聽了不由一陣的心悸。另一個少女身材嬌小,一身青衣小襖,被雨水淋濕後,更顯曲線玲瓏。她呼喊的卻是“師父姐姐……!”

這三騎來得好快,朝那少婦去的方向追去,轉眼間也消失在雨幕裏。

一條清清的小河橫亙在前麵,原來清澈見底的小河,此刻已經濁水滾滾,凶猛的山洪如猛獸般狂野奔湧。原來小河上的木橋,已經被洪水衝毀,隻剩下兩岸的橋墩孤苦隔岸相望。

最先來到河邊的那匹棗紅馬上的少婦縱馬來到河邊,勒住馬韁,遙望朦朧的對岸,微微猶豫了一下,身後那嘶聲呼喚已經越來越近。

聽著這呼喚,她俊俏的臉上早已掛滿了水花,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輕輕一聲抽泣,她轉過棗紅馬倒退數十步,靜靜等著身後那三騎。

當先那青年衝到棗紅馬前,勒住了馬,望著那少婦,哀聲道:“冰兒,別走啊,求你了,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的……”

“秋池,我隻能離開,為了你,也為了我。”

“為什麼?”

“因為——再留下來的話,我恐怕會殺了你,然後死在你麵前的!”

這穿著新郎服裝的青年,正是大明朝永樂年間錦衣衛指揮使,鎮國公楊秋池。

這騎著棗紅馬懷抱嬰兒的少婦,正是楊秋池的第四個小妾,美貌絕倫而又武功高絕,被冊封為一品夫人的柳若冰,懷抱著的,是他們剛剛出生幾個月的兒子。

跟著楊秋池追來的兩個少女,穿著一襲苗家新娘裝的,正是剛剛和楊秋池拜堂成親,還沒來得及入洞房的清溪公主雲露;另一個少女,卻是柳若冰的唯一愛徒,也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妹妹,也是喜歡走哪跟哪的楊秋池的小尾巴,第五個小妾宋芸兒。

上回書寫到,苗王的女兒雲露被明成祖朱棣冊封為清溪公主,他一直愛戀著楊秋池,想方設法要嫁入楊家,無奈她是公主身份,公主是不能做妾的,而楊秋池已經有原配馮小雪,所以明成祖沒有同意楊母的提親請求。

後來,楊秋池幫助明成祖朱棣粉碎了二皇子朱高煦和原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等人發動的暴亂後,明成祖高興之餘,本擬同意楊家的求親,但楊秋池卻記掛著已經多次承諾柳若冰再不納妾,所以始終沒有張口。明成祖也不好主動許婚。

雲露心急之下,央求楊母進皇宮求親,這一次很順利地得到皇上的恩準。

雲露公主通過曲線救國策略,討得了楊母的歡心,深得楊母的寵愛,楊母是下決心一定要將這個公主娶回家的,但她知道兒子楊秋池和四兒媳柳若冰是經過一場柔腸寸斷的苦戀之後,最終在木已成舟的情況下,兒子用真情感化了柳若冰,這才將她娶回了家。

成親時,柳若冰對楊秋池的原配馮小雪、二妾秦芷慧、三妾宋晴、六妾紅綾以及服孝三年未滿尚未過門的七妾白素梅,說服自己接受了現實,決心七女共事一夫。但是,柳若冰不希望楊秋池再納妾。楊秋池也多次表態說娶了柳若冰就再不納妾。柳若冰雖然知道楊母想替兒子納雲露為妾,但柳若冰一直堅信楊秋池不會同意,也暗示過他幾次好好珍惜兩人的感情,楊秋池也多次表態堅決不再納妾。

楊母進皇宮求親得到恩準後,擔心柳若冰從中作梗,便決定讓柳若冰帶隊去寧國府接父親宋知府(小名水牛)來京城,因為皇上已經任命他為應天府府尹為。

柳若冰帶隊走後,楊母立即開始悄悄操辦雲露婚事。而楊秋池一直忙於接手錦衣衛南北鎮撫司的工作,待到他得知要和雲露拜堂成親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柳若冰已經出發前往寧國府了,而婚慶也已經準備停當,生米已經出成熟飯了。

內心深處,楊秋池是很喜歡敢愛敢恨的苗家少女雲露的,更何況雲露救過他的性命,為了她差點死掉,他也覺得對不起雲露,所以,盡管答應過柳若冰不再納妾,但內心深處對這門親事並不特別的抵觸,而且,想著柳若冰已經嫁給自己生了孩子,對柳若冰而言,即使不說夫為妻綱之類的,卻也認為柳若冰對此會予以認同。加上連日加官進爵,封妻蔭子,楊府家中一團和氣,所以,楊秋池也對柳若冰的反應估計不足,認為最多生悶氣不理他,慢慢哄哄就好了。

新婚慶典這一日,皇上明成祖親自主婚,雲露一襲苗裝,款款唱了一曲苗家山歌,惹得滿堂喝彩,更惹得明成祖龍顏大悅,連飲數杯,直到盡興而散。

將明成祖送出府邸回宮之後,賓客也都陸續告辭而去,楊母等這才張羅著將楊秋池和雲露送入洞房。

可是,楊秋池醉眼朦朧剛進入洞房,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揭開紅蓋頭,和雲露喝合huan酒,宋芸兒便一臉焦急衝進了新房,驚慌地告訴楊秋池說柳若冰剛剛從寧國府返回後,看見府邸上張燈結彩一片熱鬧非凡,一打聽之下,得知皇上恩準請親,將雲露公主嫁給了楊秋池為妾,今日完婚。柳若冰頓時臉色蒼白呆立當場。片刻,二話不說,牽過棗紅馬,抱著兒子,不帶一物,策馬而去。

楊秋池大驚失色,頓時酒醒了一大半,衝出新房,急命牽馬。頭戴紅巾的雲露聽得真切,自己掀開紅蓋頭也跟著衝出房裏,也要跟去。

宋芸兒牽馬過來,跟著楊秋池、雲露衝出了府邸。

府上楊公爺的護衛們得知消息急忙上馬跟隨的時候,楊秋池等人已經去得遠了。

柳若冰抱著幼兒衝到南門,城門已經關閉,守城官認出是楊公爺的一品夫人,但好說歹說不肯開城門,說要回稟才能決定。

柳若冰一招將其製住,提在馬上,聲稱立即開門,否則擊殺守城官於當場!

官兵見楊家一品夫人乃單人單騎,而京城素年太平無事,並無禍端,所以雖不知她著急出城的用意,估計無礙城防,更何況主官被擒為人質,更有借口,急忙打開城門,放下吊橋,柳若冰扔下魂飛魄散的守城官,打馬出了城門。

這緩得一緩,楊秋池等人尾隨而至,在城門尚未來得及關閉之時,跟著衝出了城門。

守城官驚魂未定,眼見楊公爺追隨妾室出城,料知是楊府家中事務,反正說到底有楊公爺扛著,便隻是暗自偷笑,沒有將這件事上報。

當晚正是春雨連綿,而柳若冰的棗紅馬雖然是神駒,但是擔心懷中嬰兒顛簸不適,所以不敢縱馬飛馳,離城十數裏之後,終於讓楊秋池等三人得以追上。

楊秋池哀聲道:“冰兒,你答應過我,和我長相廝守的……”

“你也答應過我,娶了我再不納妾的!”

“可雲露公主是皇上賜婚啊?”

“賜婚?是求親吧!”

“……”

的確是楊母進皇宮求親的,這一點楊秋池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但他又怎麼能說半句母親的不是呢,更何況後來迎親拜堂,那可都是自己親為的,等於默認了楊母的作為。

楊秋池急聲道:“可是……當初咱們進京城,元宵之夜,皇上賜宴,母親進宮求親,你也是知道的啊……”

柳若冰眼中滿是淒涼:“我知道不等於我讚同……,更何況,我也隻是你的一個小妾,對你們的決定又能如何?……”哽咽片刻,低聲道:“我原指望,你會據理力爭,維係我對你一片癡心,可是你呢?母親的決斷,你就不能為了我而抗爭嗎?”

楊秋池頓時語塞。

柳若冰話語嗚咽,如雨絲飄零:“秋池,還記得嗎?當初在西去路上,在草原上格爾登寺金幡前,你曾經眼望白塔金頂,告訴我說,你以前不相信輪回,但那一刻你寧願相信,因為你欠我一個完整的今生……,隻希望有來世,那樣……,你會用一生……陪我一個人的……”

說到最後,柳若冰話語哽咽,無以為續。

楊秋池心情激蕩,伸手過去要摟柳若冰,柳若冰袖袍一拂,將他手臂鎮開,續道:“湖廣懸崖上,我本意逼你和芸兒長相廝守,不料錯算運程,你命在頃刻,我赤體救你,以致結下這段孽緣,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那時候,我求你放開一切跟我走,我將一生守著你,和你浪跡天涯。但你割舍不下這一切,我傷心之餘,也理解你的孝心和仁義,同時,我也難以對抗心中對你的眷戀,尾隨你到了湖廣。在湖廣清溪縣城外小鬆崗上,你淒苦下跪,求我露麵,我為你真情所動,雖然知道這一現身,隻怕會是一段傷心的不了情,果然如此……”

楊秋池道:“冰兒,我對你一片真心……”

“我知道的,所以我嫁給了你,盡管你和我好了之後,又納紅綾、素梅二女,我也都認了,畢竟她們是在我之前就跟你結下了秦晉之約。但是,在我心中,你始終隻是我一人的夫君,我不斷告訴自己,你心裏,其實隻愛我一個人……”

“冰兒~!……”

“我為你生了兒子,在那雪山頂上,飄著鵝毛大雪烈焰熊熊的金頂上,……”

“我知道,是我不好,苦了你……”

柳若冰抽噎著,輕輕搖搖頭:“秋池,我也知道,你納雲露姑娘是情非得已,她對你情深意重,又救過你的性命,但這一切,都不能成為你娶我後又另娶的理由!我也很欣賞雲露姑娘對你的真情,但老天作弄,讓我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可對我而言,夫君隻有一個!在你娶我之前,你的那些女人我都可以自己騙自己忽略她們,但你娶了我之後卻又另娶新歡,叫我如何再欺騙自己?……”

一旁的雲露哀聲道:“柳姐姐,對不起,可我也很愛秋池哥,你要這般走了,讓我如何見人……”

柳若冰沒有看雲露,仿佛這雨幕裏沒有旁人,隻有她和楊秋池兩人一般,依舊定定地凝視著楊秋池,眼中滿是哀怨:“秋池,納紅綾為妾的時候,你曾經說過,有了我們七個,而我又已經為你生了傳宗接代的兒子,你今後再不納妾了,也再沒有納妾的理由了。我暗自歡喜,因為,我相信夫君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可是雲露她……”

楊秋池想解釋,但隨即想起,雲露地的確確是在自己承諾不再納妾之後才認識的,雖然納雲露為妾,有諸多情非得已,又是楊母一手操辦,但無論如何狡辯,始終違背了當初的承諾,終是不能自圓其說的。

柳若冰低頭望了望懷裏的嬰兒,低聲續道:“秋池,這世間愛你的女子千千萬,讓你心動的女子萬萬千,將來對你有恩、有義的女子又何止一個雲露公主?納紅綾為妾的時候,我就說了,這是你納的最後一房妾室,再沒有下一個了,如果你要再納妾,冰兒不能怎麼樣,唯有離開……”

“不要~!不要離開我啊!冰兒……”楊秋池嘶聲道,一把緊緊抓住了柳若冰棗紅馬的韁繩,心中疾苦,陣陣的心悸如排山倒海一般湧上心頭,除了哀求,卻不知該如何才能讓柳若冰留下來。

柳若冰低下頭,眼望著懷裏的嬰兒,低聲哽咽道:“秋池,還記得清溪縣一指峰絕頂上我和你好了之後說的話嗎?我說我不會與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你,既然不能成為你的唯一,我留在你的身邊還有什麼意義?還是讓我一如所願,做你隔世離空的紅顏,守著我們的孩子,了此一生吧……”

這話語哀婉淒涼,可楊秋池聽去卻如同重錘擊胸,頓時眼前金星亂冒,喉嚨一陣發甜,胸腹間氣血翻湧,身子晃了晃,淒苦無助地喚了一聲:“冰……兒……”

柳若冰卻再不說話,手中韁繩一抖,甩開楊秋池的掌控,再沒看他一眼,勒轉馬頭的瞬間,袖袍掃過他三人胯下駿馬,隨即抖韁繩如風馳電掣一般衝上斷橋墩,如流星劃過夜空,從濁流滾滾的小河上飛躍而過,落在對岸斷橋墩上,再不回頭,策馬消失在雨夜中。

楊秋池嘶聲狂喊,策馬追去,不料方才柳若冰袖袍那一拂,已經將他們三匹駿馬擊傷,楊秋池坐下駿馬長嘶一聲,往前摔倒,他著地滾出,隨即爬起來,一身泥漿跌跌撞撞衝上斷橋頭。

宋芸兒和雲露的坐騎也受傷軟倒,宋芸兒眼見楊秋池發瘋一般衝上斷橋,生怕他情急之下跳入河中,幾個起落已經追上,一把將他拉住。

楊秋池掙紮著遠望朦朧的對岸,早已沒了柳若冰的蹤影,知道柳若冰性格剛毅,由此一別,此生恐難再相見,心中孤苦之下,適才那強行按捺下的翻滾氣血,再也禁控不住直衝而上,頓時感到天旋地轉,漫天陰霾都兜頭罩下,眼前一黑,軟倒在泥地裏。

宋芸兒和雲露驚慌大叫,跪倒泥水中,慌忙將他扶起。隻見楊秋池麵若金紙,牙關緊咬,已是人事不知。

……

——————————————

楊秋池掙紮著遠望朦朧的對岸,早已沒了柳若冰的蹤影,知道柳若冰性格剛毅,由此一別,此生恐難再相見,心中孤苦之下,適才那強行按捺下的翻滾氣血,再也禁控不住直衝而上,頓時感到天旋地轉,漫天陰霾都兜頭罩下,一口鮮血噴出,隨即軟倒在泥地裏。

宋芸兒和雲露慌不迭攙扶起他。楊秋池定定地望著黑漆漆的河對岸,喃喃道:“冰兒~!我……我就算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直到第二日午時,楊秋池才悠悠醒轉。

隻見滿屋的人,除了一個花白胡子太醫之外,還有楊母、原配馮小雪和宋府尹也坐在床邊小登上,望著他欣喜落淚。馮小雪眼睛已經哭腫如核桃一般。秦芷慧、宋晴各自抱著嬰兒,還有宋芸兒、紅綾、白素梅和雲露,一起並排站在身後,臉上都掛滿了淚花。月嬋等貼身侍女站在屋角,也是跟著落淚不已。

楊秋池心痛如絞,孱弱地輕聲喚道:“冰兒……”

馮小雪忙道:“夫君,若冰隻是一時氣惱,她肯定會回來的,你別著急啊!”

楊母淚眼婆娑,禁不住拍著床沿哀聲道:“真是癡兒啊!你滿屋妻妾,上有老下有小,難道就不管我們,為了一個冰兒要舍卻為娘和這一大屋子妻妾兒女而去嗎?嗚嗚嗚……”

馮小雪等妻妾連聲安慰。

楊秋池隻覺得一顆心已經碎裂成千百片,片片都刻著柳若冰的名字。想起柳若冰此去再不回頭,心中疾苦,禁不住喉嚨一甜,一口鮮血湧將出來,淋得滿胸襟都是,慌得楊母、馮小雪等人忙不迭又是用手絹擦拭,又是急聲叫太醫。

太醫慌忙上前把脈。片刻,低聲說道:“太夫人、夫人不必擔心,楊公爺這是鬱怒憂思,致肝鬱化火,血失統禦所致,淤血積鬱胸中,時才鄙人已經給公爺服用瀉肝清胃,涼血止血湯藥,並用金針刺穴,有意將這淤血引出。現在淤血已出,隻需安心靜養,當無大礙。”

楊秋池吐了這口淤血後,也覺得煩悶欲裂的心口和緩了許多。楊母和馮小雪聽了太醫的話,這才長舒一口氣。

不料太醫又道:“隻是……”

“隻是什麼?”楊母和馮小雪的心又提了起來,急聲問。

“隻是,自古有言道:‘心病還需心藥醫’,《易?說卦》雲:“坎為水,為溝瀆,為隱伏,其於人也,為加憂,為心病。此非飲食藥餌調劑得好的。”

楊母長歎一聲,抓住楊秋池的手,眼淚又簌簌而下:“兒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為娘怎麼活下去啊……”

馮小雪安慰幾句楊母後,附身在楊秋池身邊,低聲道:“夫君,你這般獨自淒苦總也不是個事兒,若冰是一時負氣而走,依妾身看來,她帶著幼兒總在某處,咱們當下該慢慢尋訪,開導於她,就算她心如頑石,隻要咱們用心,總能將她勸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