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冷清寂靜,主棟別墅裏的燈逐個熄滅,雨勢悄無聲息地加大,嘩啦啦從天際傾泄而出。
偌大的庭院,隻留下江嶼白孑然一身。
他心裏默念著:再忍忍,再忍忍,這麼些年都忍過來了,這麼點算什麼。
可親生父親的斥責在腦中盤旋著不願離去。
一股股熱意止不住從淚腺傳來,江嶼白摸了一把臉,全身都濕透了,手上也分不清到底是淚還是雨水。
少年仰起頭,接受著暴雨一遍遍的衝刷鞭打,無情的雨水比極寒之地的冰還寒骨,澆滅了他心中對父親最後一絲期望。
在地上跪了不知多久,江嶼白有些力竭,滴水未進的胃一陣陣收縮著,讓他有些反胃。
忽然,他感覺到好像有一雙溫暖的小手捧起自己的臉。
奇怪,是誰呢?他抬頭想看看來人,可眼皮似有千斤重,實在是睜不開。
好困,先讓他睡一覺吧,實在是太累了,他已經好久沒睡過一次好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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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一發不可收拾。
淋了一場大雨,江嶼白當晚就發燒了,做了一個他不願再回憶的夢。
第一次踏入江家那扇厚重而華麗的大門,就在母親大鬧公司的晚上。
從未謀麵的父親江行知帶著他來到江家主宅。
一進門,他便被眼前極致奢華的大廳所震撼。
巨大的水晶吊燈懸掛於天花板中央,璀璨奪目的光芒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地麵鋪陳著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板,倒映出頭頂上方繁複而精美的裝飾圖案。
目光流轉間,隻見四周牆壁皆以金色壁紙裝飾,鑲嵌著各式各樣名貴的寶石和浮雕。
歐式壁櫥裏擺滿了價值連城的古董花瓶和瓷器,古典風格的暗格酒櫃散發著迷人的氣息,裏麵陳列著一排排年份久遠的藏酒。
這一切無一不透露出江家雄厚無比的財力,和不可攀望的地位與身份。
他身上洗的泛白的校服,陳舊的球鞋與這裏格格不入。
江嶼白有些緊張地攥著衣角,手心微微出汗。
二樓的旋轉樓梯上,一位身穿華貴旗袍的婦人站在那兒,看見丈夫回來,她緩緩走下樓梯,眼神冷漠而疏離地瞥了一眼江嶼白。
轉頭她揚起溫柔賢惠的笑,貼心為晚歸的丈夫脫下西裝外套,接過公文包。
“行知,累壞了吧,我給你熬了桃膠燉奶,喝一點吧。”
江行知鬆鬆領帶,疲憊地揉揉眉心。
“都是女人愛喝的,我不喜歡,下次不要熬了。”
林可柔臉色一僵,嘴角的笑差點沒掛住。
“你就是嶼白吧,過來坐。”
婦人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江嶼白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走到沙發旁坐下。
“從今天起,你就是江家的一員了,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要給江家丟臉。”
江行知淡淡地說道。
江嶼白心中一緊,處於變聲期的聲音有些沙啞,低聲答應:
“我知道了。”
江行知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
“明天會有人送你去新的學校,你要好好學習,將來才能接管江家的產業。”
林可柔聽到後愣住,手裏的碗一抖,灑出一些液體。
“你怎麼回事,連碗都端不穩。”
“親愛的,都是我不好,我這就去收拾一下。”
匆匆在廚房把碗放下,林可柔走上二樓兒子江睿的房間。
江睿正躲在門後,房門開了一條細縫,耳朵貼在縫上聽著外麵父親說話。
婦人一把拉開房門,揪著自家兒子的耳朵。
“躲躲藏藏幹什麼,出去對上那小子給他個下馬威。”
江睿吃痛地捂著耳朵,有些不滿地看著母親。
“好疼,媽,你著急什麼,我可是爸的長子,江家的一切以後都是我的,不可能跟他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