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也算不錯,故年故交重逢,雖世殊事異,人也不是朝時的那個人,可情誼還是少時的情誼,至少還活著。”
薑羨魚不知道說些什麼,也隻能說些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感觸了。
他們少時相遇,如今各自為戰,各自奔赴自己心中的道義。
很幸運的是,他們還活著,不幸的是那兩位死去的,死在了書院裏的那位,這才是最痛苦的,也是最幸運的。
痛苦的是,離往聖絕學隻差一步,便奔赴皇泉;幸運的是,不會參與到政事糾紛中,不會迷失在權力裏,更不會成為皇權的棋子。
看著祈鶴,薑羨魚鮮少看他如此傷神。
他應當也想起了那時候的日子。
此時出了王府,上了馬車的姬硯,拿著錦盒,沒有急著打開錦盒,而是閉目凝神。
多年未見的人,如今見到了,其實他心願已經算是實現了。
不是不願見,而是不敢見。
如今再不見,怕是無緣見。
暗衛在外麵架著馬車,姬硯想了很多,最終還是打開了錦盒,他剛才也見他在寫,隻是不知道寫些什麼。
他的字還是如往常那般不掩鋒芒,筆走龍蛇。
尚且記得,幼時學宮裏的祭酒大人總是誇耀他寫字很好,在這般年歲的孩子中可以排第二。
他那時候頗為悶悶不樂,還是耐著心性問第一的人是誰。
祭酒大人看著天上的祥雲道:“東臨皇帝的幼子,祈鶴,出生之後下了三日的大雪,傳聞便說他能帶來東臨國運昌盛。半歲能言,三歲作詩,七歲舌戰群儒。如今九歲,他跟著將軍上過戰場,斬過敵人。”
十歲的孩子心裏有了落差,但又覺得自己要更加強大。
他又問道:“給我幾年,寫字可以比他好?”
倔強的孩子,當時哪裏知道對手的強大,以為自己很厲害便沾沾自喜。
“臣有罪,臣本事不夠,教不了。”
祭酒大人當即跪了下來。
後來,那一年的姬硯當庭與天子對質,為災民求得庇護,君子美名遍布天下。
姬硯看著手裏打開的紙卷,放在了馬車的桌上,平攤開來,紙上的“交友投分,切磨箴規”已經映入了眼簾,那幾個字筆力都是不同的。
祈鶴啊祈鶴,你心性始終未變。
千字文的這一篇是稷下學院的老師教他們的第一篇,當時那十分儒雅的男子站在中間,十三四歲的少年們圍坐在身邊。
他鄭重地開口:“既然來了稷下學院,你們便是友人了,你們都是將來為君主的人。或許拔刀相向,或許並肩作戰,我希望你們始終記得你們是友人,誌同道合,心性如初。”
同吃同睡同學的那段日子,讓他忘卻了極大的悲傷,也是他年少少有的無限春光。
看著紙張上如往常一樣的字,姬硯最終將它卷了起來,放回錦盒中,祈鶴那人總是能抓住人的軟肋。
忽地,馬車顛簸了一下。
“主上,東臨的官員在搜查罪犯,從大理寺跑出來了個大盜,偷皇家禦寶的。”
外麵的暗衛掀開簾子回稟著。
鬧哄哄的,很多人在看熱鬧,似乎是快抓到了,但是又好像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