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執起酒壺,清亮透明的酒液傾入白瓷酒盅,酒麵隨著咕咕的聲響冒出一層泡沫。
祁淵放下酒壺,拿起酒盅,慢慢晃動著酒盅,看著那泡沫一個個消失。
“佛家有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趙姑娘如此執著,還望日後不要後悔才好。”
他是笑著說話,但那雙眼睛寒氣逼人,連帶著他的笑也透著森冷之意。
趙雪櫻後背寒毛倒豎,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可目光落在他麵容上時,就硬生生地站住了。
她披著碧色的鬥篷,籠在鬥篷下的手悄然扯緊手中的錦帕,她向他微微躬身道:“多謝殿下提點,臣女不悔。”
祁淵盯著酒盅的泡沫全部消失,然後仰頭將酒飲盡,揮了揮手。
長風會意,過來請趙雪櫻下去。
趙雪櫻走到樓梯前,又回頭戀戀地看了一眼獨坐在窗下的祁淵,方扶著丫鬟連翹下樓。
出了酒肆門口,連翹看到晉王的人停在門內,小聲地同趙雪櫻道:“姑娘,奴婢說句冒犯的話,這位晉王殿下瞧著不是好相與的,若是同他相處,隻怕會吃苦頭的。”
連翹不敢明著勸趙雪櫻放下對晉王的念想,畢竟夫人都勸不了。
趙雪櫻卻不是這般想的,“華側妃當初因為名節不佳,上陽城中人盡皆知,可如今殿下還不是對她寵愛有加,華側妃能吃的苦頭,我也能吃。”
她回頭去看酒肆二樓的窗戶,但此時已瞧不見祁淵,不知是不是要下
樓了。
她放慢腳步,慢慢往前走著,隻想等他下來,再看他一眼,可直到她走到街巷口,都未見祁淵出來。
祁淵沒有下樓,他靠在椅背上,不再往下麵看一眼,悶悶地喝著酒。
酒已經喝了好幾壺,祁淵再讓掌櫃上酒時,長風硬著頭皮過來勸道:“殿下,酒喝多了會傷身子的。”
祁淵不吭聲,麵無表情地盯著手中的空酒盅,須臾他眸底浮現戾氣,隻聽到啪嚓的聲響,他手中的酒盅竟被他捏碎了,殷紅的血珠從碎瓷片間冒出來。
“殿下。”長風驚呼。
祁淵鬆開手指,破碎的酒盅咣啷掉到桌麵上,兩塊碎瓷片的邊緣沾了血,在桌麵滾動著,看得他有些眩暈,他身子往前一伏,眼看就要倒在桌上。
長風和長林趕緊過來扶起他,把他送回晉王府。
陸芷沅正在書房中臨摹字帖,外頭突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聽夏進來回稟:“公主,殿下喝醉了,手還受傷了。”
陸芷沅一驚,扔下手中的筆就飛步衝到外頭。
長風和長林一左一右地攙扶著祁淵,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有兩道暗紅的血痂,老遠就聞到濃重的酒氣。
“殿下怎麼傷到手了,還喝這麼多酒?”陸芷沅走過去。
長風答道:“殿下從葉先生那裏出來,去酒肆喝酒了,酒杯弄爛劃傷手。”
從葉寒舟那裏出來,然後去喝酒?
陸芷沅頓時明白過來,胸口悶了悶。
祁淵恍惚聽到陸芷沅的
聲音,掙紮著抬起沉重的腦袋,模糊看到陸芷沅站在麵前,穿著家常粉藍繡白玉蘭錦襖,而廊外在飄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