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上人不多,司馬錯讓開跑步的學生,走到運動場塑料跑道東北角的空地上——他日常練功的場地,雙腳分開,與肩同寬,閉上雙眼,全身放鬆,微微張嘴深吸一口氣,將暴雨過後異常清新的空氣盡最大可能的吸入了身體之中,30秒後再由鼻息緩緩放出來。這樣反複10次之後,便開始做起熱身運動來。
隻見他轉頭、甩手、扭腰、壓腿、劈叉,足足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把身體的各個關節全部活動開。熱身結束,司馬錯站在原地歇息了兩分鍾,突然雙眼環瞪,大喝一聲,右手成拳砸向左掌掌心,同時右腳猛踏。“啪”的一聲脆響,打起一套洪拳來。
操場上,司馬錯眼隨手動,身法迅捷,出拳如風,腿如閃電。一會左右抓拿,一會盤旋橫掃,一套平常的洪拳打得是虎虎生威,惹得一些從他身邊經過的夜跑師生,都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觀看。
3分鍾後,洪拳打完。司馬錯收功站立,胸口微微起伏。旁邊圍觀的師生中有人大聲的叫起好來。
“師傅,你是多林寺的武僧吧?”
司馬錯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腦門,朝著問話的人笑了笑並未答話。每次他在操場練功的時候,總會有人圍觀喊話,司馬錯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定了定神,雙手一翻,拳掌齊飛,又開始打起拳來。
這次他打的是峨眉客架拳“青龍拳”,隻見他出拳動作明快,發勁爽利,剛中寓柔,動中藏靜。時而如入海蒼龍擰旋屈伸,時而如出山毒蛟淩厲狠辣。將這“青龍拳”的拳意展現得淋漓盡致。
司馬錯在十歲的時候,跟一位鄉下遠親學了三年武功。除了練習了一些常見的套路之外,便是學會了這套比較少見的“青龍拳”。他當時雖然年歲很小,卻隻用了一個月時間,就將這套難度頗大的拳法練得有模有樣。遠方親屬見司馬錯頗有天分,心中欣喜,便又將一門“嶽門十八散手”也傳授給了他。這十五年來,司馬錯早功夜拳,日日深耕,將這兩套功夫練到了一定的火候。
輕叱一聲,司馬錯收功回拳,原地站立休息了幾分鍾之後。又開始練習起“嶽門十八散手”的招式來。散手招式枯燥反複,司馬錯卻練得不厭其煩。他記得遠親在傳授他功夫的時候曾經說過,十八散手雖是固定招式,但交手之時卻能根據對手的攻擊不斷進行變化,可抓、可抽、可劈、可拍,每一招中都有變數,練到高深者,任他千萬變化,我盡能靈活製之。關鍵就是平時練功要不怕辛苦,艱難打熬,姿勢要穩,出力要準,以無數次條件反射般的動作,換來一拳劈出,擰腰、扭胯、提膝、抬腳、沉肩、墜肘、舉腕、落腳、劈掌數個環節完成於瞬間,牽一發而全身,最後才可達到隨心所欲,無所不能的境界。
其時司馬錯年齡尚小,聽不懂這些深奧的道理。親戚便猛一抬手,將五指插進了旁邊一個混裝青磚砂石緊密紮實的土製沙袋裏。在小司馬驚異的目光中,親戚抽出完好無損的手指,得意的告訴他,當司馬錯有一天練到這個水平,就算是略有小成了。十五年來,司馬錯日夜不輟的拚命練習,卻始終沒能達到那種境界。
當最後一個招式練習完畢之後,司馬錯下身成馬步站立,閉眼默練樁功,慢慢調勻了身體的氣息。10分鍾後,他結束練習,這時圍觀的人群已經散去。司馬錯在原地隨意走走,放鬆放鬆肌肉,突然看到前麵不遠處,運動場看台下麵堆放著一些磚頭。
司馬錯走了過去,彎腰撿起一塊紅磚,左手將磚塊豎著拿定,右手成掌微微抬起。隻聽他大喝一聲,右掌猛地砍向紅磚。“啪”的一聲脆響,紅磚上半截直接被砍碎了,他的右手掌根卻隻有一點紅色的印子,連皮都沒有擦破。
“咦,最近的功夫有點長進啊!以前最多隻能把紅磚砍成兩截,今天居然來了個暴擊!”司馬錯將半截轉頭扔下,搓了搓手掌驚喜的說道,“而且今天練完功,連口粗氣都沒有喘,看來這次真是跨了一個境界也說不定。雖說比幺舅手指插進密實的青磚石塊中差上不少,好歹也算登堂入室了吧?”
見自己功夫大進,司馬錯興奮的抹了抹下巴上的汗水,抬手看了看時間,覺得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隨即便往運動場門口走去。
在他走到運動場最南邊的圍欄旁邊時,突然看到圍欄後邊的燈光網球場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司馬錯立馬站在原地,借著燈光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前麵七八米外,麵向自己正在專心打球的男人正是後勤中心主任萬平。
萬平是兩個月前來後勤中心接前任張主任崗位的一把手主任,司馬錯曾經在開會的時候見過他幾次。其人中等身材,國字臉,大背頭,戴一黑框眼鏡,說話客氣平和,聽說以前是基建中心的副主任。
和萬平一起打球的男子,花白頭發,穿一身名牌運動服飾,因為他始終沒有轉過身來,司馬錯便一直沒能看到他的正麵。網球場上,男子和萬平你來我往,左閃右躍,配合得十分默契,兩個人打得不亦樂乎,顯然是配合了很長時間的老搭子了。
“媽媽的,原來領導喜歡打網球啊。改天自己得好好學一學。說不定可以曲線救國呢!”司馬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皺了皺眉頭仔細觀察了一下和萬平一起打球的男子,喃喃自語道:“這人的背影看起來怎麼這麼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