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忠衛的丈量全國土地,再按畝收銳,取消過去的人頭稅,實際上就是後世的“攤丁入畝”和“官紳一體納糧”的組合體。這個政策對那些官員和士紳當然有很大的傷害,他們以前是從來不用交稅的,現在卻要按照土地的多少來交稅,這樣與那些農民有什麼區別?
士農工商,這就是等級的劃分,可是現在人交稅這一最重要的一項上,卻取消了等級製度,這讓他們如何受得了?當然,相對於官紳階級,農民和工匠以及商人是最高興的,隻要那些官員和士紳也交稅,他們絕對不會拒絕。要知道這樣一來,每畝地要交的稅從原來的三成降到了一成,那二成就被官紳們分擔了。他們能不高興嗎?這樣的好事,他們會拒絕嗎?
李全義是金國最大的地主之一,他手下有多少土地,甚至就連他自己都搞不清,他隻知道,每個月府裏都會拿出一筆錢來購買土地,三個月前,他擁有的土地已經超過三十萬畝。而且這個數字每一天都會增加,為什麼?因為他是皇妃李氏的父親,李妃是金國兩任皇帝的寵兒,但真正令李家發達的是在田豐穀時代。
當時田豐穀為了討好或者說拉攏李妃,對她家可謂是照顧得無微不至,她的家庭,所有適合為官的,都擔任了官職,有節度使,有知縣,也有員外郎等。而對那些不能擔任官職的人,則是賞賜大量金銀,人家送錢都是用箱子裝,而田豐穀是用車來送。而且每次至少都是在十車以上,最多的一次,甚至送了一百車財物到李府。
這麼大量的錢財,收在庫房中當然是不合適的,李全義一生有兩大愛好,一是房子,二是地契。他光是在中都府就擁有二百棟房屋,而在其他各個州府,隻要是他覺得有必要,都會把買上數棟甚至是數十棟房屋。至於田地,更是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購買,現在他所擁有了三十萬畝田地就是這麼來的。
他之所以會購買如此多的田地,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不用交稅,任何稅都不用交,因此,那引起擁有田地的人都願意將田地賣給他。再從他手中租回原本是他們的田地。而李全義的租金會比朝廷的稅收要稍微低一些,這對於雙方都是互利互惠的事,唯一損害的是朝廷的利益。
但是現在卻突然發出一個號令,所有人都必須按照田地的畝數來交稅,這不是要他的命麼?李府可是有三十多萬畝的田地,哪怕就算是交一成的稅,也相當於每年有三萬多畝田地是在給朝廷種,相比之下,就相當於是李全義失去了這三萬多畝田地,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女兒,你能不能去跟田豐穀說說,讓朝廷免征我們的稅?”李全義找到女兒李妃,自從完顏永濟去了上京之後,李妃就回到了李府,完顏王朝已經完了,李妃已經清醒的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才義無反顧的離開了完顏永濟這個糟老頭子,回到了娘家。
“父親,我建議您還是交稅的好,不要當這個出頭鳥。”李妃其實在朝廷的政令剛頒布時,就向父親建議,主動交稅,李府的錢已經足夠十輩子花的了,根本就不用在這方麵斤斤計較。
“女兒,你的胳膊肘兒怎麼還往外拐呢,田豐穀對你言聽計從,隻要你開口,相信這件事就能妥善解決。”李全義的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他已經習慣了索取,從沒想過要付出,現在突然讓他每年都要交出一大筆的稅,這讓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父親,難道我們家的財富這輩子還用得完嗎?我相信,不要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也用不完啊。財富太多,有的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會給家裏帶來禍害啊。”李妃苦口婆心的勸道。
“如果隻交一年的稅,可能不多,但十年呢?百年呢?女兒啊,坐吃山空,我們家的錢是多,但是人也多啊,幾百張口要吃要喝,府裏每個月的開支大得驚人,現在田大人再也不會送錢給我們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啊。”李全義歎道,一年一成的稅看起來並不多,但十年可相當於自己一年的收成了,有這麼好的事麼?這個朝廷也太吃人不吐骨頭了吧。
“好吧,我可以把田大人約來一談,但成與不成,我不敢保證。父親,交稅這件事乃大勢所趨,他們連皇帝都可以搬倒,何況是我們一個小小的李府?”李妃微微一歎,他知道父親已經下定了決心,現在她隻希望,田豐穀能說服父親,免得因為父親的固執而給家庭惹來血光之災。
“太好了,隻要田大人願意來,我相信這件事就有得商量,哪怕是隻交一半的稅,也是好的嘛。”李全義見說動了女兒,馬上就笑逐顏開。
田豐穀這幾天也正想找李全義,如今在全國丈量土地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按韓忠衛的計劃,今年就要按畝收稅。對於金國的這些官紳,韓忠衛可沒有什麼好的印象,他們不願意納稅,可能正是韓忠衛所希望的。金國這幾年災害連連,又經常與蒙古交戰,國庫早就空了,而這些年完顏璟連續不斷的加稅,可能除了官紳階級還一如繼往來富有之外,其他人都快到了破產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