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侯輝畢業了。列車載著侯輝,從沈陽駛向營口。發出一聲聲有節奏聲音的旋轉車輪似乎也在碾著他傷痛、無奈的心。他確實沒留在沈陽,分配到了外地。他茫然地望著車窗外向後退去的田野,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一切來的太快了,又走的太快了。
他拿出幾天前特意買的那本《十月》雜誌,翻到那個讓鍾卿發生巨大變化的中篇小說《初戀的回聲》,仔細的看了起來。剛看了幾頁,他就完全忘記了自己在哪裏,深深的沉浸在了小說的情節之中。一路上他的靈魂脫離了軀體,隨著書中的主人公周冰,去體驗人生的悲歡離合。
當他看到周冰跪在梅雁的墓前,寫下:“我將去你哪,你卻不再回來”時,竟淚如泉湧,一下爬到雜誌上,任憑淚水浸透了雜誌。這眼淚既來自書中,也來自他的心中,來自他失去鍾卿的深深的苦痛。。。。。。
營口到了,當列車上的人幾乎都走沒了,他才回過神來,急忙收起了雜誌,下了車。
走出車站,侯輝到行李房提出那個跟他下過鄉的大木箱子。箱子裏裝滿了他到新單位生活和工作的所有物品。除了那本雜誌外,箱子裏麵還有老徐送他的“斷腸圖”。在他後來的人生之中,他的辦公室裏總是掛著這幅畫。
這個小城市相當於大城市“的士”的運輸工具,是毛驢車。人們管它叫“驢吉普”。
侯輝叫過一個早在等活的車老板說:“送到營口輕工研究所,還得幫我抬箱子,要多少錢。”
車老板說:“研究所在三線哪,老遠了。再加上抬箱子,挺沉的,咋也得給兩元哪。”
“一塊五吧。”
“不行,最少一塊八。”
“好吧。”
侯輝沒想到大學畢業去研究所報到,坐的竟是“驢吉普”。他想起了五年前上山下鄉時坐的還是大卡車哪。
小城市人說的老遠其實不遠。不到20分鍾,“驢吉普”來到一個很破舊的院門,門旁掛著也很破舊的“營口市輕工研究所”牌子。
研究所是個三層紅磚小樓,有個還算大的院。院的北麵是一趟小平房,是研究所實驗廠。
侯輝和車老板卸下箱子,付了車費。他掏出報到手續,敲了所長室的門。
侯輝聽到裏麵傳來“進來”的聲音後,推門進屋,對著一個40來歲四方大臉正在看報紙的人,自我介紹說:“我是新報到的學生,叫侯輝。”
那人放下報紙,表情似乎有一點微笑,說道:“哦,你是遼大畢業的吧?”
“是,我剛參加工作,請領導多幫助。”侯輝答道。
“我姓張。”
“張所長好。”侯輝邊說邊將報到手續遞過去。
張所長看了一眼說:“住的我們已經安排完了。所裏決定把實驗廠騰出一間房給你們幾個新來的大學生住。吃飯問題你們就自己解決吧。”
“謝謝領導關心。”
“哎呀,我還忘了,給你新焊的鐵床還沒床板哪,這樣吧,你自己上院裏找點東西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