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吳三桂輕輕搖了搖頭,停頓了一下,絕然地說道:“回營整頓兵馬,撤兵。”
夏國相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便醒悟過來,對嶽父的決斷感到欽佩。
征剿元江已告失敗,目前所剩的軍隊不僅無法再進攻,反而要防備敵人的反攻倒算。紮營不走,除了維持一些顏麵,根本就是毫無作用,並且要冒著很大的風險。等對岸的敵人騰出手來,再想安然撤退怕是不那麼容易了。
撤兵,正是目前最為正確的行動,而且也是勢在必行的做法。撤比不撤好,早撤比晚撤強。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敗了,便承認。便麵對,便做出最有利的決擇,又何須顧及什麼毫無用處的臉麵?當斷不斷,必留後患。吳三桂倒是把這句話理解得深透,詮釋得徹底。
對岸的廝殺還在持續,而吳三桂已經毅然絕然地轉身而去。連頭也沒有再回一次。
……………
總攻的進程比預料中要快很多,清軍失去了主將的統一指揮和督促彈壓,軍心士氣更加低迷不振,在三麵的猛攻碾壓下,不到三個時辰便土崩瓦解。
夏國相和衛樸跑了!江上的船隻截住了偷渡的另一條小船,兩個水手和一個護軍統領被火槍和箭矢打死,另兩個清軍將領則做了俘虜。經過審訊,水師才知道放跑了大魚,急人派人前來報告。
有些遺憾。本來朱永興還想著把這兩個吳三桂的女婿或擒或斬,以此給吳三桂沉重的心理打擊,或是折辱這個老漢奸一番。但事已至此,而且,朱永興多少也有責任。所以,他並沒有責怪水師疏忽,倒是讚揚了他們擒殺清軍將領的功勞。
此戰過後,吳三桂所率軍隊已經實力大損。攻守之勢逆轉,該是收拾這個老漢奸的時候了。朱永興很快便把這點小遺憾拋開。開始籌謀以後的行動。有了船隻相助,總兵力又占有優勢,選擇便顯得多樣。既可以從上遊迂回渡江,相機切斷清軍的退路;又可以向下遊運兵,重回蒙自,繞攻石屏;還可以兩翼同時用兵。東西夾擊江北清軍大營。
淩晨,大局已定,朱永興便在那嵩等人的勸說下,找了個房間睡覺休息。元江戰役終於獲勝,江北清軍也難以再構成威脅。心中大定的朱永興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直到天光大亮,他才醒過來,按照時間算,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鍾了。
洗漱已畢,又隨便吃了些東西,朱永興便在親衛的保護下,開始巡視。
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令人愜意。元江不愧有“天然溫室”、“哀牢明珠”的美譽,溫度適合,氣候宜人。
隻是元江城周邊,剛剛經過戰爭的摧磨,放眼望去,都是壕溝土堆、亂木橫枝、殘旗斷兵,甚至還有未及收拾掩埋的屍體,更顯得滿目瘡痍,悲涼淒慘。
這便是戰爭,破壞總比建設簡單。朱永興心中感歎,一路走來,但見眾多明軍已經分寨駐紮,隻留哨兵巡查,顯然還正在睡覺休息。雖已入冬,溫度卻還在十六七度,並沒有挨凍受寒的擔心。
幾個將領辦事用心,雖然部隊大多在休息,但沿江依然派出了警戒部隊,這令朱永興感到放心和欣慰。
清軍俘虜還未來得及甄別,戰兵、輔兵混在一起,被看押在幾塊窪地內,總有一兩萬人,守衛也很嚴密。一旦放下武器投降,老虎也變成了羔羊,朱永興倒並不擔心這些家夥能生亂。
任何一個有頭腦的政治家都知道,瓦解敵人最有效的手段便是優待俘虜。朱永興不敢自稱政治家,也不準備什麼優待。但不殺俘,或者說盡量少地殺俘,他還是能做到的。
何況,他與眾將所說的免費勞力並不是玩笑之語。雲南礦業發達,而支撐抗清大業必然要擴大開采和冶煉,是一刀砍了痛快,還是讓有罪之人服有期或無期的苦力,創造價值來贖罪。隻要用頭腦好好想想,在這兩者間做出選擇,就並不是困難的事情。
飽經戰亂,人口缺乏,這是一個長期存在的問題。如果有充足的人口,朱永興完全有把握鯨吞安南,再移民充實,改變占領區的人員比例。但現在,他隻能拆東牆補西牆,並利用傀儡政權慢慢消化。
“殿下,汝陽王來了。”楊國驤拉了拉馬頭,靠近朱永興,開口提醒道。
朱永興輕輕點了點頭,勒馬向馬寶等人迎了上去。
“參見殿下。”馬寶等人率先下馬,躬身施禮。
“免禮。”朱永興笑得親切,跳下戰馬,說道:“吾來得不是時候,讓諸位難得休息了。”
“殿下言重了。”馬寶笑著說道:“末將等身體康健,便是幾日不合眼,也不妨事的。殿下,還請入營暫歇。”
“不了。”朱永興擺了擺手,說道:“吾一進營,別再弄出動靜。誤了兵將們休息。”
“那,那末將等便隨殿下巡察可好?”馬寶顯然是有事情,隻是人多,似乎不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