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正當空照著,與緬甸阿瓦城隔江而望的竹城內,永曆滿臉憂色,在他身邊的是沐天波等勳貴。
曆史的車輪在朱永興的推動下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明軍沒有一再進兵緬甸救主,弄成雙方兵戎相見,怨恨難解的局麵;明清戰局又有變化,明軍已經占領滇省大部,並沒有呈現出頹廢難振之勢;沒有清軍的壓力和虛張聲勢的手段,緬甸內部並沒有因為如何處置永曆和小朝廷產生激烈的矛盾,也就沒有發生宮廷政變,緬甸依然是莽達當政。
正因為如此,永曆和小朝廷在緬甸的處境比曆史上要好很多。緬甸還搞不清明清爭奪的最終結果,也因為忌憚滇省的明軍,便處於觀望狀態,沒有徹底開罪南明的流亡政權。但依然封鎖著永曆和小朝廷對外的聯絡,不使其與滇省明軍互通聲息。
今天,緬甸當局派人送來了一批新收的稻米,本為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卻出現了意外。人員混亂之後,永曆等人才發現太子不知怎麼,竟被什麼毒蟲給咬了。
起初連太子也沒太在意,隻是說草屋中突然冒出了一隻黑蛛蛛,咬了他的手臂。但時間不長,太子便覺得有一股灼熱在全身擴散,傷口開始紅腫。
小朝廷中僅存的一名禦醫給太子敷了草藥,但卻無法止住傷口四周紅腫的擴散,同時傷口中心開始流黃水。禦醫又給太子更換了清熱解毒的藥物,但太子大聲哼叫,說他的口腔和鼻孔裏有火在燒。
水喝了一壺,太子的病情並沒有絲毫的好轉,他開始全身發抖,象受了冰激似地呀齒咯咯打顫。嘴巴大張著,胸脯劇烈起伏,接著又全身痙攣抽搐。
“兒啊,我的兒啊!”王皇後哭得傷心,但禦醫卻束手無策。
太子昏迷了過去,在昏迷中不斷發出呻吟。間或叫著母親。
“不知是什麼毒蟲,但緬甸土人應該知道。”草房外苦苦等候的沐天波突然站起了身,皺著眉頭說道:“臣去找緬甸官員,讓他速找緬甸醫生前來救治太子殿下。”
永曆看著這位忠心的臣子,心中感激,開口說道:“便有勞愛卿了。告訴緬人,若是能醫治好太子,朕有重賞。”
沐天波苦笑了一下,領命而去。本來他是極不願意與緬方官員打交道的。因為緬甸國王曾派人請他過江參加過緬曆年節。但等他到了之後,緬甸君臣卻不準他穿戴明朝衣冠,強迫他換上民族服裝同緬屬小邦使者一道以臣禮至緬王金殿前朝見。
按明朝二百多年的慣例,鎮守雲南的黔國公沐氏代表明帝國管轄雲南土司並處理周邊藩屬國家的往來事務,體統非常尊貴。這時卻倒了過來,要光著腳身穿異國民族服裝向緬王稱臣,心中苦惱可想而知。為了皇上安全,沐天波忍受了屈辱。但禮部侍郎楊在、行人任國璽還上疏劾奏沐天波失體辱國,真是不知所謂。
但現在。為了太子的毒傷,沐天波不得不再次屈尊,與緬方官員交涉,或者說是相求,要緬方派醫生來診治。
到了黃昏,太子全身已經出現了紫斑。脖頸僵直,身上象火炭似地燙手,緬方所派的醫生才在一名官員的帶領下跚跚遲來。
說是醫生,倒不如說是巫師,對太子已經開始糜爛、流出烏黑血水的紫斑腫塊視而不見。圍著床邊嗚哩哇啦地亂跳一陣,又是搖鈴,又是念咒。
昏迷中的太子突然醒了,嘴裏不斷地呼叫,可是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圓瞪著雙眼,卻不認識旁邊的母親,他的眼裏流露出恐懼的神情,仿佛看到什麼魔怪向他襲擊。
醫生,哦,巫師終於開始用藥了,拿出一個不知名的果子,捏碎後將腥臭的汁液倒入碗中,兌上水強灌進太子的嘴裏。
太子突然開始了強直性的痙攣,全身猛烈地顫震,象風中枯葉抖個不停。他的眼睛忽然瞪得奇大,最後奮然一挺坐了起來,伸出雙手象迎接什麼,然後側著身子猝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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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西,歸集寨。
原來祥和安寧的寨子現在已經成了一片灰燼,遍地是被殺死和燒焦的屍體。水井坎上的鬆樹林裏,婦女們的屍體被剝得精光,他們是被不知多少禽獸輪番蹂躪死的。一個嬰兒被短刀釘在樹上,一個長髯老阿爸被吊死在高高的樹上,身上插了幾十枝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