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興一直在扭轉這樣的思想,扭轉這樣的氛圍。所以,他才要爭取仁厚的名聲,並且言出必喏。絕少反複之舉,以安眾人之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曆史上皇帝出爾反爾的例子太多了。
晉王李定國雖然兵馬不多,且有昌國公高文貴、慶陽王劉震掣肘。世子李嗣興更沒能形成自己的小集團。要斷然處置的話,朱永興還是很有把握的。但李定國功勳蓋世。依然是原大西軍的旗幟人物,輕動不僅是本身軍隊中易出現思想動搖,連十三家是不是也認為朱永興在卸磨殺驢?
“晉王是曉得大義,懂得道理的。”朱永興瞟了一眼葉虎。緩緩解釋道:“這些文官蠢不可及,萬不該起聯絡鄭家的心思。晉王素惡鄭氏,又有孫可望挾持朝廷之前事,他一人獨大時又犯過錯誤,豈不自省?哪裏還會引狼入室,葬送興複大業?”
“殿下英明。”葉虎無話可說,依朱永興的身份。是不必向他作出解釋的,但朱永興這樣做了,而且不是第一次,這無疑證明朱永興把他看作心腹。更希望他能領悟提高,在官途上能更進一步。
“英明不英明的,還要大家來說。”朱永興淡淡一笑,說道:“清廷隻放出割七省議和的風聲,那些文官便視之如寶,卻不想我軍已占的七省之外如何說?若言放棄,置閩省民眾於何地,置翹首以待光複的江南民眾於何地?邸報要登,便先以為題,讓這些家夥成為千夫所指,百姓唾棄之賣國敗類。”
“殿下睿智,此計大妙,以陽謀對陰謀,以萬千悠悠之口絕無恥敗類之口。”葉虎精神一振,露出幾絲喜色。
“若我軍未入閩省,水師未攻掠江南,孤想造聲勢怕也要小得許多了。”朱永興吐出一口長氣,幽幽說道:“信心,給予淪陷區民眾以信心,鼓舞光複區百姓的熱情,此方是重點。嗯,經此一事,反諜防奸的工作還要加強,戰爭正處於關鍵時期,內部的穩定是必須的。”
“請殿下放心,處置完那些蠢官,情報局便能騰出不少人手,以加強內部保衛的工作。”
“不能光靠你們,孤會下諭令,命各地方官員予以配合。”朱永興停頓了一下,笑道:“有一句話說得好,‘群眾的眼睛是亮的’,孤會擬定章程,下發各地,給你們省些力氣。”
葉虎愣怔了一下,仔細品味著這句話。
之前的反諜防奸工作也有所展開,但在新形勢下,朱永興覺得有更加完善的必要。而且他想出的辦法也並不新鮮,無需多少專門的反奸技術,完全是效仿抗日戰爭時期根據地的做法。
發動群眾,給予獎賞以鼓勵,既快捷又方便,還少有死角。也就是注意周圍人的反常舉止,比如某人平常是一個窮光蛋,現在生活忽然闊起來,吃穿有明顯的改善;平日不常和外界交往,現在家中常有宿客,而且大多是陌生人,有時又晚來夜走,飄忽不定;平時不大接近人,現在忽然對鄰居街坊特別好起來了,見麵滿麵春風,有時還無故請客;時常出門不在家,朝出晚歸,拋棄以往的職業,在街上總好多打聽軍隊之類的消息;在談話時,無意中露出親清厭明的口氣;對地痞流氓不務正業的人也要加以注意,因為他們最容易被收買………
朱永興思之得意,驀然腦中一閃,不禁皺起了眉頭。
葉虎見朱永興臉色一變,陷入了沉思,也不敢打擾,便靜靜地等候。
江南士紳階層對自己將來的改革是個障礙,但假手清廷殺個人頭紛紛,血流成河,無數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難道便讓自己稱心如意了?
朱永興臉色變來變去,拳頭時握時鬆,好半晌才長歎一聲,苦笑道:“畢竟是漢人,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以後的事情自有解決之道,坐視慘酷而不管,良心也難安哪!”
“殿下——”葉虎不解。
“命令江南情報站,全力追殺一個叫吳之榮的人,他似乎做過江南湖州的地方官,嗯,應該是湖州。”朱永興靠在椅中,努力回憶著小說中的敘述,緩緩說道:“還有北京情報站,這個家夥沒準會去京城告狀,盡力找到他,幹掉他。還有……”
葉虎靜靜地聽著,不知道岷殿下為何突然提起了一個極陌生的人,還要非殺之而後快。但這樣的情形曾有過,是通神役鬼也好,是夢中得仙警示也罷,反正都言有其事。
“還有修明史的江南莊家,通知他們和與修撰有關的人等避禍。”朱永興睜開了眼睛,語氣也變得沉穩,“太湖張三不是已受封歸附了嗎,讓他們看情況,是收留莊家,還是……還是讓他們見機行事,盡量保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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