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務艱難。任重事繁,積重難返,絕非一時之功。若萬歲委一信任官員,實心辦事,不懼憂讒,則事無可為。”陳潢喝著茶,苦笑了一下,說道:“若是瞻前顧後,畏懼彷徨之輩,則治河難矣。”
“河道長久失治,自然不可急功近利,也必然要有人奮起承擔。這些,朝廷已經想到了。嗯,看你試卷說是需十年之功,能不能縮短時間呢?”朱永興明白陳潢的意思,長久的工作需要穩定的領導,隻有皇帝信任,才能不更換頻繁,不能說今年委任了,一聽說哪裏又決堤了,便撤之換人。
陳潢認真想了想,說道:“若是資金足額,人力足夠,或七年可成。”
朱永興點了點頭,說道:“看你試卷上所言,有很多不同於治河舊法之處,能不能解釋一下。”
“其實也不盡是小民自創,我朝潘季馴已有論述。”陳潢接過他的專業試卷,看到上麵有圈有點,便一一解釋道:“黃河之所以泛濫,是因為河道逐年升高,形成了岸上河,於是河堤也越來越高,稍有不慎一旦決堤,後果就會極其嚴重。而築堤束水,以水衝沙呢,是把河堤加固加高,把河道變窄,水勢則一定增強,流速加快,不但新沙不至沉落,舊沙也能卷帶入海。河床必然越來越深,河道也一定愈來愈低,就不會有決堤之患……”
“那這種方法可有過實踐?效果如何?”朱永興覺得原理好象是通的,但還有顧慮。
“自然有成功經驗,萬曆年間潘季馴四次治河,曆時近十年。”陳潢充滿欽佩地說道:“潘公首任河官初識水性,二任河官則已深知堤防的重要性,三任總理河道時,形成了‘以河治河,以水攻沙’的思想並付諸實踐,四任河官時,潘公即形成了他的治河理論。經潘公治理,黃、兩河歸正,沙刷水深,海口大辟。”
這樣就放心多了。朱永興暗自長出了一口氣,新理論固然抓眼球,可治河這種大事,要拿來做實驗,就未免太兒戲了。
“若要治河,一是學術精,慮事周,洞悉水患之根源。”陳潢意猶未盡,繼續說道:“若是治河官員有心無術,隻知清沙排淤,每年耗費千萬人力,百萬黃金,可河床年年淤沙,越集越多,竟然鬧到乘高四潰,不複歸河的局麵,等汛期一到,便立刻化為烏有。”
朱永興點頭稱是,要治根本,便要全麵規劃,立足長遠,年年隻是對付,縱然僥幸不潰堤決口,但禍患卻在積累,終有一日要大爆發。
“先生所言精僻。”朱永興不吝讚賞,笑道:“隻是這堤壩上不種樹,隻植灌木雜草,未免太絕對了。少種樹,多植草,是不是更好呢?”
“學生實地考察過,種草比種樹更好。”陳潢堅持著自己的見解,“樹根雖然有固堤的效果,但秋汛來時多有風雨,堤土鬆軟,樹幹一搖,大堤便容易裂縫決口。”
人家實地考察過,怎麼也比自己想得更切合實際吧!朱永興赧然一笑,沉吟著說道:“陳潢,若是萬歲委你以治河重任,你可有信心根治河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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