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與自己以前在蒼梧書院的家相比,也還差了些。自己的家庭雖不是豪門巨賈,更不是當朝權貴,但父親畢竟也是一方書院的院長。總的來說,陳熙一直很喜歡自己家院落的建築風格。亭台樓閣,假山石橋,芳草落英,這些精巧而淡雅的景色是陳熙童年美好的記憶。
這些小屋的築造者似乎很有美學造詣。首先是每一個小屋邊上必有幾株不同的小植株,高低相間,疏影橫斜。現在雖未到花季,不過陳熙還是能從那些樹幹的顏色和散發的淡香猜出,裏麵至少有桂花樹,月季,雪鬆,冷杉,香柏以及其他一些連他都一時想不起來的樹。
每間小屋的門,窗,屋簷,牆角,都構思得很別致精巧。有些是北方常見的圓門,有些屋簷是南方慣用的燕尾式簷牙。就連窗也形狀,花紋各異,扇形的,方形的,不一而足。牆角邊總擺放著些細裁過的小盆景,或是砌了幾道爬滿了青苔的石階。
由於每間小屋所選木料不同,牆麵的顏色居然還分為了純棕色的,淡青色的,紅棕色的,暗土色的。
陳熙緩緩地逛了一圈,相中了一間相對靠近山崖的小屋,原本他更為喜歡隔壁一間紅棕色的小屋,可惜已經住人。
牆麵是淡青色的,窗邊剛好株了幾棵翠竹,剛好可以濾掉一些陽光,讓長長的竹影打在自己的床邊。這樣想著,他心情不由得舒暢起來。
於是他取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支毛筆和一張宣紙,想了想,不急不慢地寫道:陳氏小院。然後撿了幾條相對平整的枝條和木板,用刀削了很久,幾個木釘終於成型。他小心翼翼地把宣紙釘上木板,用枝條作框,就這麼掛在了自己小屋的門前。
他吹了吹自己手上的木屑,感覺有些累了。不過他覺得自己的新家還缺了很多東西,比如說,會動的生命,還有可以發芽的種子。
他決定去借幾隻小雞,實在不行,買也可以。
走到隔壁的那間紅棕色的小屋前,他整了整衣冠,輕輕地叩了叩門。門本來就是虛掩著的,看得出來,住在一重境的修道者們都很信任彼此。
不過出於禮貌,他選擇在門前等候,甚至沒朝著張開的門縫朝裏麵瞥去好奇的目光。
一陣窸窸窣窣的鈴鐺聲自門縫裏傳來。
“你找誰呀?”門開了,露出一張精致的臉,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向他,有些好奇。這是一個女孩。白白的額頭前飄蕩著幾縷青絲,頭上挽了一束緋色的絲帶,淡紫色的軟袍上掛著幾個小鈴鐺,還有一對白玉翡翠製成的小人兒。
陳熙覺得她的打扮十分可愛。
“你好,我是新來的,就住在隔壁。”陳熙把手移到背後,一副大哥哥見了小孩的樣子。
“你是特地來跟我打招呼的嗎?”女孩定了定神,終於不眨眼睛了,理所當然地問道。
陳熙頓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回答是,以他即將成人的年紀,對她這身打扮應該有的年紀,好像有些不妥,若回答不是,他怕這個女孩會生氣,然後拒絕自己的請求。
他選擇了回避。“我想來你們家借幾隻小雞,不知道行不行?”
“不行。”女孩斬釘截鐵地說,聲音清脆猶如鈴鐺。
“為什麼?”陳熙不解地問道。
“我們家的小雞是我一手帶大的,我很喜歡它們,不能被你這些人就這麼吃掉。”女孩以一副母雞護犢的神情堅定地說。
“我沒說要吃它們啊,我隻要它們的蛋就可以了。”
“那也不行。每一隻蛋都是一隻即將誕生的小生命,就像在母親懷在胎腹中的小嬰兒,你怎麼忍心吃它們?”
陳熙有些無語了,他很想認真地問她,你是不是雞妖請來的救兵。
“那小鴨子呢?”
“不行。”
“小鵝呢?”
“不行。”
陳熙聳聳肩。“那你養它們幹什麼?”
“觀賞。”女孩快樂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