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說了“盡快”了,蘭西就放心大膽地去剛剛她指的地方站著了。可誰知道皇帝這時間意識淡薄到讓人是忍無可忍——蘭西在廊子裏等得腿都酸了,南書房的門還是關得嚴絲合縫的,連放個蒼蠅出來的意思都沒有。
眼見著都等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了,蘭西簡直想去擂門,敢情皇帝在裏頭有坐的就不管皇後在外頭站著了。果然剝削階級本色。
她正在心裏抱怨著,南書房那似乎要閉到地老天荒的門終於開了,出來的臣子她不認識,看樣子倒像是個武將,年紀也不大,不像是什麼重臣——那麼會是皇帝拉攏的黨羽嗎?
可能是她神經有些過敏,看到皇帝和什麼人在一起都會想到他是不是又要對付武家。但這年輕的臣子卻好似和她很熟一般,朝她這邊看了一眼,便行下禮去:“微臣見過皇後娘娘。”
蘭西還沒答話,那臣子背後便傳出一聲笑,正是皇帝:“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福泉,送朕的內兄出宮!”
內兄?蘭西恍然想起武初凝提過她那孿生姐姐確實是嫁給了在外的將軍,這人想必就是姐夫了,倒也是一表人才。於是臉上的錯愕頓時融化,笑道:“本宮倒沒認出楊將軍,姐姐她還好嗎?”
“回娘娘的話,內子還好。”楊姓的將軍連頭都不敢抬起,更不敢直視她:“有勞娘娘牽掛了。”
“她是我姐姐呀!”蘭西裝作興奮:“那,煩勞楊將軍替本宮帶個話,就說本宮想姐姐了,願她安康——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她呢。”
那楊將軍依然不曾抬頭,諾諾應了,便跟著原本守在門口的小內侍福泉走了。蘭西這才轉過頭去,向若有所思的皇帝笑道:“陛下,臣妾都認不出自己的姐夫呐,還虧得陛下指點,不然姐姐要抱怨臣妾了。”
“是嗎?”皇帝笑笑,對這個消息似乎並沒有多大興趣:“你來找朕有什麼大事?”
“不能讓臣妾進去說嗎?”蘭西眼睛朝周圍不經意地一瞥:“外頭……”
皇帝不禁展顏:“什麼事情搞得這麼神秘?進來吧。”
蘭西尾隨皇帝進了南書房,那剛剛打開不久的兩扇門又在他們背後合攏了。皇帝悠閑地坐下,修長的手指叩擊著書案:“說吧,有什麼事——你總不會是跑來想和朕獨處一會兒吧?”
“那……那也無不可啊。”蘭西見皇帝的心情似乎不算太糟,於是也半開起玩笑來:“陛下不願意看到臣妾?”
“願意是願意,但這事情也還沒有緊要到皇後必須得現在跑來鬧著見朕一麵的地步吧?”皇帝臉上還帶著些笑意。
蘭西卻向前走了兩步,跪在了他麵前:“臣妾是來請罪的。”
“請罪?”皇帝立刻緊張了:“你做了什麼?”
“臣妾今兒……惹母後不高興了。”蘭西的頭伏得很低,幾乎要磕下去了:“今日臣妾去母後那兒請早安晚了些,恰好碰上了蕭夫人。臣妾不曉事,不當心說錯了話,文夫人也順嘴說了一句,便惹了蕭夫人落淚,讓母後好大不高興的……”
“到底是誰說錯了話?”皇帝聽得一頭霧水:“你慢慢兒說。”
蘭西撿四人說話中緊要的報了,皇帝的眉頭便鎖了起來:“這文夫人的嘴真不把崗,這種話也是能胡說的?母後真把她慣壞了……”
“文夫人直爽,陛下……”蘭西心知在男人麵前隻能說好聽話:“是臣妾沒想到她會那麼說,臣妾顧慮不周——臣妾告辭前母後還說她身子不適,臣妾怕是被氣著了……”
“不打緊。”皇帝擺擺手:“母後隻是不想你們再說下去而已。你來就是為了這個?”
“是。”蘭西跪在地上,抬起頭望著皇帝:“臣妾讓太後難過了,是臣妾的錯,求陛下責罰……嗯,也求陛下指點臣妾該怎麼賠禮……”
“你是想讓朕告訴你怎麼討太後好而已吧?”皇帝大悟:“沒事兒,母後不是個計較的人,這事要怪也怪不到你頭上。到底你小,說話沒個譜兒,文夫人都入宮這麼久了還說瞎話,雖然是娘家外甥女也不好偏袒的。母後若是單罰你,那也太不合適了不是?你若真想賠罪,替她抄幾卷佛經也就是了。”
文夫人是太後的娘家外甥女?蘭西這才明白為什麼太後要處處護著怎麼看都是一個二貨的文夫人。但當著皇帝的麵她決不能顯出吃驚來,於是便低了頭,訥訥道:“臣妾知道了——可陛下,臣妾剛剛在外頭站了那麼久了,現下您就讓臣妾一直跪著嗎?”
皇帝頗有幾分哭笑不得:“你自己要請罪的——起來吧,朕被你說的話嚇到了,倒是忘了你還跪著。也差不多該用午膳了,要不初凝你就隨朕一起好了。”
蘭西叩首謝恩,才站起來,又道:“臣妾還不止是因為這事兒才跑來呢——宮中的女人說話沒譜兒,往小裏說說沒心機,往大裏說卻是缺管教。臣妾就想讓教習嬤嬤們再給內命婦們講講規矩,陛下可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