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三鳥(1 / 2)

一瞬間,心念萬千。

蘭西不知道現在就指破好,還是接著裝傻好。憑借那滴把粉衝開的眼淚是能判斷蕭良人在撒謊,可是要推斷出她不是真的滑胎,光這點兒證據還不夠——再說,指出來這樣的錯處,蕭良人隻要抬起手指把眼淚一擦,誰還看得到證據?

但她不說話,屋內的氣氛就僵住了,唯有血腥味紮人鼻子引人作嘔。血?

蘭西突然想到了自己覺得這裏詭異的原因。她在現代看的小說裏提到女人滑胎流血都說是“紫黑色”的,雖然這未必真實,但多少應該有些現實根據——既然來大姨媽的血都和傷口裏流出的不一樣,那麼滑胎時流出的血應該更是質稠,可下頭那些白綾上沾著的血質一眼看去卻並非如此。

再說,這些白綾不是應該丟進筐子裏頭拿走麼?還堆在這兒是惡心誰啊。宮女們不會連這點兒事情都不懂,那麼,白綾在這裏出現的解釋就隻有一個——裝樣子,給人看。

她一抿唇,伸手,揭開被子,去握蕭良人的手。她的指尖涼,碰到蕭良人的手卻是溫暖的,而蕭良人一激靈,手像是被針尖刺到一樣飛速收了回去。

誰見過失血過多的人反應速度這麼快啊?明明剛才還連睜眼都困難呢。蘭西益發確定她是裝的。於是現在缺的,就隻是一個眾目睽睽下發現的證據了。

她輕輕放下被子,柔聲道:“良人應當並無大礙,反應倒還是敏捷的,隻是本宮無意相害,你又何必這麼緊張?”

“婢妾……不敢受寒。”蕭良人說話依然艱難,雖然說話要用的力氣比縮手小得多。

“啊,是本宮缺心眼。”蘭西也便笑了,似是有意也似是無意:“良人的身子骨太差了,摔一跤就滑了胎,臉色也白成這樣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蕭良人的臉微微一僵,動作很不明顯。但蘭西原本就是死盯著她的臉找破綻的,這微小的變化也便沒有逃出她的眼睛。

“皇後娘娘……何出此言?婢妾是不小心滑倒了的……”蕭良人仍在嘴硬。

“也許你是‘不小心滑倒’了吧。”蘭西唇角勾起一彎微笑:“但是是誰在你門口潑了水,你可知道麼?”

“……皇後娘娘,婢妾不能攀誣他人,但娘娘心裏難道沒有個譜兒嗎?”蕭良人又睜開了眼,目光淒惻哀婉,倒真像是失去了孩子的母親。

“本宮還真沒譜兒,”蘭西“遺憾”地搖了搖頭:“是誰會這麼蠢呢。一大早陽光明媚,卻要往別人門口潑水,還指望在水幹掉之前結成冰……”

蕭良人眼光瞬時惕厲,可也就是一刹那間,又溫軟黯淡了下去:“那婢妾就不知道了,可憐婢妾腹中的孩兒,還沒出世……”

“良人好好養著吧,也別太傷心,別愁壞身子。”說話間,蘭西已經把這屋子裏所有東西掃視了一遍了,除了那些白綾上的血汙更無其他疑點。要捉賊先拿贓,她也不好叫人進來翻找,隻得找個台階先下,騙蕭良人接著說話好聽出點破綻來:“對了,你那個宮女為了推脫欺君責任,說你是故意跌倒好栽贓文淑媛的。陛下很是生氣啊。”

蕭良人的眼突然大睜:“這樣的無稽之談,陛下也相信了嗎?素秋……婢妾待她不薄啊,為什麼這樣出賣婢妾……”

“出賣?”蘭西終於聽到了想要的東西,臉上顯出了笑容:“出賣的話……也就是說,蕭良人自己都承認是故意跌倒好栽贓文淑媛了?如若真無此事,良人何不用‘誣陷’一詞呢……”

“婢妾失言!”蕭良人還想挽回,聲音卻不自然地突然大了。

“就算良人你失言,可怎麼就確定了說這話的宮女就是素秋呢?”蘭西盯著這個倉皇的女人,心頭大快:“有三個伺候你的宮女站在外頭,你隻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猜對是誰啊。”

“婢妾知道她們的性子,會出頭說話的隻有素秋,剩下兩個都是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悶頭驢!”

蘭西輕咳兩聲:“嘖,人在宮裏,說話要注意分寸。良人早就不是雀奴家的小妞兒了,如此不文雅的話,以後可也別說了!順便,良人剛剛滑了胎,可別大喊大叫的,仔細傷了身體。再者,這喊叫聲讓外頭候著的人聽了,說不定會有人疑心的……”

“疑心什麼?”蕭良人的聲音小了不少,卻顫抖了起來:“難道還要疑心婢妾……婢妾是……”

“說啊。”蘭西不笑了,眉宇間添了幾分等著看戲的挑釁神情:“是疑心你滑胎是假嗎?本宮倒是覺得,若是本宮疑心這個,定也得順帶著疑心一下你當初懷胎的真假呢!若是你真懷了孩兒,哪兒敢冒險設計這樣的局?剛剛你的宮女,叫什麼——對了,素秋,她承認你故意跌倒是為了扳文淑媛一把設的局時,陛下的臉色真的很難看!”

“陛下他……他來了?”蕭良人的聲音沒有力氣了,像是夢囈:“他來了,可卻也不進來看我一眼……”

“你不怕陛下進來,你的宮女卻不想讓本宮進來,是不是想著陛下會憐你可憐,不會注意你這屋子裏頭的蹊蹺,而本宮對你有敵意,一定會想辦法挑刺呢?”蘭西拂袖而起:“為了爭寵裝著懷孕,然後借此為資本和太後抗衡,沒想到陛下孝順,罰了你。可懷孕久了,必然得生下一個孩兒來,陛下都不臨幸你了,你也沒法生出孩兒,於是就隻能在應該顯形的日子之前假作滑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