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出去,室內就陷入了一片可怕的靜寂。蘭西掃了一眼太後,見她也是一臉愕然,心中一動,站起身便追了出去。
方才皇帝的杯子是砸向她這邊兒的,等太後反應過來了,肯定也知道是她惹怒了皇帝。與其到時候被太後數落,不如及早逃走的好。
然而她出去後才發現,皇帝已經消失不見了。等她趕到皇帝的寢殿那邊兒,隻見到幾個侍衛和內侍候著,寢殿的大門關著,想必皇帝已經就寢了。
此時,為首的那個內侍也已經發現了她們,小步跑了過來,道:“娘娘,陛下有旨,找他的人統統在外頭候著,等他召命……您是回去,還是……”
蘭西已經認出了這內侍,他就是拿錄音筆的事兒要她放蕭良人一馬的那人。她不知道他是故意為難自己還是皇帝確有此意,但他打著皇帝的牌子,自己也就沒話可回了——皇帝讓找他的人在門外候著,這話根本就是說給她的。否則誰還會大過年的半夜跑來找皇帝?
於是,蘭西擠出一絲微笑:“不打緊,本宮等著就是了,敢問陛下回來時可還好嗎?”
“……陛下喝醉了。”內侍避重就輕:“回來便歇著了。娘娘若是要等,奴婢遣人拿手爐來。”
蘭西點了頭,那內侍便一溜煙的不見了,好一會兒才捧了個手爐給她。此時夜已經深了,寒風陣陣,蘭西雖然披著皮裘,卻依然能感到風從領口袖口灌進來,紮得她骨頭都疼。
雖說天冷時候人會清醒,但當夜足夠深時,蘭西仍止不住地打起了瞌睡。等那內侍跑來叫她說是皇帝傳召時她才猛地睜開了眼,竟看到雪花正緩緩落下——又下雪了。
“陛下醒了,聽說娘娘在外頭等了兩個多時辰,叫娘娘進去呢。”那內侍垂著眉眼:“皇後娘娘,請吧。”
蘭西迷迷糊糊地應了,跟著他進了皇帝的寢殿。一股香料都蓋不住的酒味撲麵而來,她才稍微清醒了點兒。
走到皇帝的禦榻附近,引路的宮女自然停了步,替蘭西除了氅衣,然後一言不發地退下。她剛一出門,榻上便傳來一聲有些模糊的呼喚:“初凝?”
蘭西應一聲“臣妾在”,忙快步上前,卻見皇帝並未睜眼。他的臉色有些發白,但許是因為飲酒的緣故,兩頰卻微微泛紅,薄唇緊抿,額上還有一層細汗。
“陛下?”她總覺得皇帝這臉色不太正常,像是要病了一樣。
皇帝不答應她,卻突然伸手握住了她手腕,之後才睜開眼:“你……剛剛一直在外頭等著?”
蘭西點點頭,道:“還好,不太冷。”
“是麼。”皇帝竟坐了起來,寢衣的領口張開,露出一片雪白胸肌,另一隻手撫上了她臉頰:“不冷嗎?臉都是冰的,你何苦來著……”
蘭西的眼睛被不該看的那片白給燙了,忙轉開臉,收拾心神,才道:“臣妾惹惱了陛下,覺得該來陪個罪才是……”
“這樣賠罪嗎?”也許是光線太暗,皇帝的眼睛像是一汪不知深淺的水潭,有幾絲氤氳:“陪什麼罪?你連朕為什麼不高興都不知道。”
“……”蘭西默然。她確實不清楚皇帝為什麼如此不高興——被人撅了確實值得不悅,但不悅到當眾摔杯子的程度,也有些誇張了吧。
“朕告訴你,”皇帝酒喝多了,口齒都有些不清:“你……你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朕對你好?就算扔塊骨頭給狗,它都得搖搖尾巴,你呢!從前朕對你好,你也會對朕笑的,可現在……朕拉你的手,你要把手抽走,朕抱你,你低著頭不看朕,連寵幸你,你都一聲不吭。朕溫柔也好暴虐也好,你都沒有半點兒反應!武初凝,朕是怎麼得罪你了?這麼久了你一直這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