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指腹為婚...
這宴席雖說名義上是皇後主持準備的,但蘭西卻沒什麼需要親力親為的事情。她隻要最後審閱一下宮人們報上來的流程和菜單就足夠了,別的事項自有下人們張羅。而皇後單是親看菜品,就已經是對楊氏夫婦的最高禮遇了。
朝廷的慶功宴是在她中暑暈倒的時候舉行的。皇後是內命婦,自然輪不到在百官麵前宴飲,她的狀況對此事也就沒什麼影響。但次日皇帝宴請楊延之,則有著半公半私的興致,規模雖然是小了不少,但誰都能猜到——倘若有什麼不能言傳的契約在皇帝和楊延之之間達成,那就隻可能是開始在這場“家宴”上。
尚膳監的菜譜是翠微去監督著擬定的,這姑娘興奮到回來後仍喋喋不休:“奴婢特意要他們加了什錦湯圓和雙銀卷子,那都是大小姐愛吃的!她去的那……那朔方,天寒地凍的,這些吃食大概都想得很了!”
蘭西翻了翻菜譜,失笑道:“虧你記得,否則本宮怎麼都想不起湯圓這麼一說——又不是上元節,吃什麼湯圓呢!”
“不是上元節,但能家人團圓,也差不多了呀。”翠微笑嘻嘻的:“怎麼,娘娘,您不想大小姐?”
蘭西一怔,有些勉強地笑道:“當然想,那是本宮的姐姐呀。”
話是這麼說,她心裏頭卻頗有些擔憂。她不知道武初融是什麼樣的人,也不知道她有多聰明,更不知道她的立場——和一個全無了解的人套近乎,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拉不下臉的任務麼?
然而無論她抱著怎樣的心情,這宴會總歸是要如期而至的。當內侍叫著“請楊將軍,楊夫人進殿”時,她甚至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殿門始終是敞開的,陽光白熾,從那一片白亮中,逐漸出現了兩個身影。當他們踏進殿中,蘭西便辨認出了當先的男子正是她的“姐夫”楊延之,那麼比他矮多半個頭的高挑夫人,想必就是她“姐姐”武初融了。
楊氏夫婦再走幾步,蘭西就看清了武初融的臉。果然是異卵雙胞胎,她和自己在鏡子中熟悉的武初凝長相並不算太相似。武初融生得也好看,但相比妹妹多了一股英氣,眉梢眼角更俏,也更冷些。
若說武初凝的好看是乖巧嬌美的風格,那武初融就是不卑不亢的大家閨秀範兒。這姐妹倆的出生時間相差不到三個時辰,更是放在一處教養長大的。可武初凝不僅沒姐姐高,氣場更是軟了不止一點半點,也算是一件稀奇事了。
“微臣拜見陛下,皇後娘娘。”楊延之在離他們大概還有十五步的地方停住了腳步,振振衣袖,跪了下去。武初融也隨著自家夫婿問了安,聲音輕柔,語氣也得體:“臣妾拜見陛下,拜見皇後娘娘”,說著也是一禮。
皇帝立刻起了身,親手將楊延之攙起,道:“朕說了,今兒是朕給連襟慶功,算是家宴,何必如此見外?”
蘭西見此也忙跟過去,拉住了武初融的手,笑道:“姐姐!還見什麼禮呀,快起來!”
武初融應了她的勁兒站直了,目光在她臉上一轉,卻最終盯住了她還打著夾板的右手,臉上頓添幾分驚愕之色,問道:“娘娘,你的手怎麼了?”
“……摔了一跤。”蘭西囧了一下,吐了吐舌尖,竟惹得武初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了身子的人啦,還不小心些啊!”
“入座吧。”皇帝似乎很滿意她們姐妹相見的熱絡場景,含笑道:“今兒無論君臣,唯有親戚,可都別見外生疏了。”
楊延之自引著武初融去客座上坐了,蘭西也跟著皇帝返回了主位。自有宮人將一道道菜品擺上幾人麵前的餐案,這宴會便算是開始了。
“朕得先給延之敬杯酒。”皇帝微笑,舉了麵前的金樽道:“沙場血戰,破敵受降,都是尋常人立不下的大功啊。”
楊延之便也捧了自己的酒杯,笑答:“豈敢受陛下敬?那是微臣的職責所在。”
“朕說了不必講究君臣什麼的。”皇帝難得笑得爽朗,蘭西卻益發覺得他這態度很值得探究。他真的就……就不在乎君臣差別?若真如此,幹嘛還自稱“朕”呢。
“那也不能沒了規矩!”楊延之站起身,將麵前的酒樽幹了,便又由一邊伺候的宮人給重新斟滿酒,緊接著道:“微臣……賀喜陛下,賀喜娘娘。”
他的話雖沒明說,但誰都能猜出他為什麼賀喜他們。皇帝便也隨著又幹了一樽酒,道:“這是朕自己的喜事啊。如此多謝延之的祝賀了。”
“也是國家幸事。”楊延之應道:“陛下有嗣,說起來比勾狄投降還更令人欣喜啊。”
“這算怎麼說的?”皇帝頗得意地瞟了皇後一眼,才道:“你也得快點了,朕還等著看看你家裏頭的將門虎子是不是比他爹更英勇呢。”
蘭西原本一直在默默觀察武初融,待耳邊響起“將門虎子”四字才猛地意識到這倆男人在議論什麼,不由臉上一紅。這話武初融也聽在耳裏,頗為不好意思的一垂頭,淡淡笑了一下,蘭西看得頗為真切。
“不瞞陛下說,內子已有身孕。”楊延之有些尷尬,但還是據實回稟了個讓皇帝糾結的答案。頓時,皇帝臉上的得意神色就石化了。
蘭西在心中默默喝了一句彩:讓你得瑟,吃癟了吧?人家楊將軍還真比你速度……
但皇帝到底是皇帝,反應速度超群。他一臉膠水的神情持續了不到五秒,便迅速化成了個笑容,道:“這倒奇了,她們姐妹倆也算是有默契……?”
蘭西幸災樂禍的勁兒還沒過去,就被皇帝拽進了漩渦裏,笑容刹那僵住:“陛……陛下……”
皇帝像是故意看不到她的糾結,又接著對楊延之道:“朕聽說民間有指腹為婚的習俗。如今延之你是同朕一起長大的,縱有君臣之別,實有朋友之義,皇後和楊夫人又是雙生姐妹,若她倆生下的孩兒恰是一男一女,咱們親上加親,結個親家可好?”
此言一出,連楊延之帶武初融都愣住了,蘭西則在心裏暗罵皇帝封建家長包辦代替——她的孩子與武初融的孩子是最標準的“三代以內旁係血親”,武家要是沒什麼遺傳病還好,要是有,這倆孩子今後的孩子豈不大大危險?
天生色盲什麼的倒也算了,萬一生出個智障的孩子,問出“蛤蟆叫是為官家還是為私家”這種鬼扯問題,她這個祖母都丟不起這個人啊!
但這套理論和古人大概是講不通的,蘭西雖滿心抗拒,也不敢開口推廣現代科學知識,更不能期待皇帝做夢夢到達爾文種豌豆,隻好默禱自己的和武初融的寶貝兒同一性別……那樣就算他們有什麼孽緣也折騰不出天生有缺陷的下一代啊。
但楊延之卻明顯不這麼想,甚至連武初融對此事都是大為驚喜的。這倆人對了個眼神,楊延之就站起來繞到皇帝正前方,直接跪了下去,聲音還激動地打著顫兒:“微臣謝主隆恩!”
……這要真生了一男一女的話,娃娃親就跑不掉了是麼……蘭西近乎絕望地看著皇帝和她的“姐姐姐夫”熱絡地交流著對孩子性別的猜想,左手默默按上了自己的小腹,心道:“孩兒,不是為娘的對不住你……要怪就都怪你父皇你大姨媽和你大姨夫……”
皇帝和楊延之此時似乎都期盼蘭西生兒子而武初融生女兒,話頭也已經扯到了“太子妃”什麼的。想也知道,太子妃多半會成為未來的皇後,當皇後的爹總勝過當駙馬的爹——看現在的武太師和盧相國就知道了,後者基本上不會因為這個身份撈到一點兒便宜。
蘭西其實並不太相信皇帝會單純為了兄弟情義什麼的定一門娃娃親,這樁現在隻是說說的婚事背後一定還有某些利益牽扯。但武初融都沒有半點異常神色,是否證明這種利益牽扯在現在還不太重要呢……
不自覺地,蘭西已經把武初融的態度當做了判斷某件事是否緊急的標杆之一。她總覺得武初融的心思很深,那是真正的豪門小姐在既要麵子又要裏子的生活中鍛煉出的獨有的心機。
正沉思間,武初融卻主動開了口,道:“皇後娘娘不舒服麼?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蘭西隻好坐直,強笑道:“頭有點兒暈,大概是昨兒中暑了還沒好利索……”
“這樣麼?那……臣妾陪娘娘出去走走,透透氣?”武初融微笑著建議,蘭西的心卻像是被繩子捆緊了的蟹一般死團了起來。她又不好拒絕,又不敢長時間和武初融獨處,一時間竟忘了回答。
倒是皇帝解了圍:“那便有勞楊夫人了,去吧,你們姐妹也好敘敘舊。”
蘭西在心裏不無幽怨地朝皇帝翻了若幹個白眼,但終於還是站了起來,挽了武初融的手:“走吧,姐姐,咱們去禦花園走走也好。”
進了禦花園,原本一直任她拉著手的武初融卻突然頓住了腳步,低聲道:“讓你身邊的宮人離遠點可以嗎?我有事想同你說。”
蘭西一怔,朝翠微揮揮手,她便領著別的宮人內侍躲遠了。見她們離開,武初融便盯牢了她的眼,道:“你在這兒過得習慣嗎?”
“姐姐是說宮中?”蘭西被她這麼看著,心裏頭有點兒慌,卻還是堅持道:“還好,還算習慣……”
“我不是說宮中,我是說——這兒。”武初融口氣非常堅定:“我知道你是誰。”
“你……”蘭西臉色不由一變。
“幫初凝和你交換的方士,是我派人找到的。此事若鬧出去最倒黴的人必然是我,所以我不會告訴別人,”武初融淡淡笑了:“至於你,也不用在我麵前偽裝什麼了——姑娘,你在這邊生活還習慣麼?”
71、兩個世界...
蘭西緊緊咬了牙齒,心髒狂跳,好一會兒才勉強安靜下來,卻仍舊說不出話,隻好點點頭算作回應。
“那就好,”武初融淡淡笑了:“初凝出嫁之前,我回家陪她過最後一晚上,她卻哭著求我找人讓她逃走,還同我說她的未來,我不肯相信。畢竟,誰能相信這麼大的武家說垮就徹底垮了呢?可她緊接著便告訴我,大婚時皇帝會把射她後腰的箭射在她背上,還有別的幾件事,都是當時怎麼也看不出征兆的,後來卻都一一發生了。我便急了,找人去折騰了這麼一出——現下看來,換你來這裏或許是對的。”
“……什麼?”
“自從你來了一個多月之後,她所預言的事情和現實就不太一樣了。”武初融看住她的眼,道:“比如蕭氏的失寵,比如武硯冒充兄長被發現……這都是她所講述的內容裏頭沒有的東西。現在這種差異更大,民間都說武氏擅惑,寵冠後宮。這種結果,若是初凝她自己在此,未必能達得到。”
蘭西苦笑:“楊夫人是說……我是個狐狸精?”
武初融失笑:“這……隨便你怎麼想吧,反正我原本沒那個意思——隻是陛下對武家的成見已深,初凝剛進宮的時候定是委屈的。我這妹子雖然性子活潑,但極為倔強。陛下若要冷遇她,她一定還會強顏歡笑不當回事兒,越是這樣陛下就越會厭憎她。我不知曉你是不是個懂得示弱的,但無論如何,陛下現在寵你了,這個事實對咱們誰都是好事。”
蘭西垂了頭,想了想她的話中之意,便問:“那你現在是為什麼要同我說這些?”
“你回過太師府了吧?父親的態度很生硬是不是?”換了武初融的笑裏帶了幾分苦澀:“他對誰都是那樣的,可你畢竟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自然也不好要你毫無怨懟。但我還是得求你……畢竟你這副皮囊是初凝的,就算看在她‘活過的一世’那麼可憐的份上,就算看在我替你保密,兄長還一直當你是親妹子的份上,求你盡量保全武家吧。”
見蘭西一時不知說什麼,武初融便又道:“我是說……嗯,盡量。若是不能,我也絕不怪你。畢竟若真如初凝所說,你肯替她來過這一輩子,已經是莫大恩德了。可若是武家徹底失了勢,你單憑一張臉蛋兒能得多久的寵?若有不那麼得寵的一天,再沒個娘家,總會有妃嬪給你暗氣受。就算你始終是陛下的心頭肉,等太子長大當了皇帝,娘家沒有親人,外人要辦事也可能不那麼得力的。”
蘭西暗讚武初融話說得漂亮,果然是個伶俐女人。她這番話既動之以情又曉之以理,先引她同情武家,又點出武家的勢力對她的作用,最後再提到太子的問題——後宮裏頭的女人最關注的不就是自己的孩子嗎?聽了她這話,任何一個打算在宮中活下去的女人都會選擇答應她的。再說了,她自己也強調了“盡量”,這種“寬厚”反倒更讓人不忍拒絕她。
於是,她輕輕笑了一下,然後點了頭:“這我明白,自然要答應你。”
“多謝娘娘了。”武初融的笑容有些悵然,再開口時卻換了話題:“你來自另一個地方是不是?方士說那兒和這裏很不一樣,初凝過去了會有危險嗎?”
蘭西一挑眉,答道:“怎麼會?我來的那個地方……唔,我原本是個再平常也沒有的女孩子,誰會和我過不去呢。”
“婆家呢?你的婆家如何?夫君怎麼樣?”武初融仍有些憂心,這個問題卻引得蘭西笑了出來:“我還沒有成婚……也沒有許人。這麼說吧,我那個地方,姑娘們是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的,隨便誰都可以。”
“唔?”武初融顯是愣了一下,似不太相信她的話:“可是好姑娘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除了家裏頭的下人還能見到誰啊?初凝嬌生慣養的,嫁給下人的話……”
“這倒不會的。”蘭西急忙擺手,看來武初融對自家妹子現在的生存環境極為憂心,在此也隻能同她解釋清楚:“我那地方男人女人都是一樣要出門,要修學,然後工作賺錢的……見麵的機會極多,想見到什麼樣的人物都有。”
武初融半晌說不出話來,終於搖搖頭:“女人家拋頭露麵地賺錢,這也太不像話了。那家裏的事誰來管,丫鬟和婆子打架怎麼辦?小妾不聽話了怎麼辦?再說,讓陌生男人看去何等羞恥!初凝……”
“她有從這裏帶去的五百兩黃金,賣了金子就夠她在家裏頭呆一輩子了。再說我那地方,怎麼說……沒有一直在家裏頭的丫鬟婆子,更沒有小妾什麼的,一個男人隻能娶一個女人!”蘭西突然想起自己臨走之前老板還承諾的加薪提職,心裏不禁有幾分惆悵——這個大好機會估計已經被武初凝給浪費過去了。
武初融苦笑:“還真的很不一樣。你說了這麼多,我隻覺得一個男人隻能娶一個妻子這一點不錯,剩下的麼……”
她的話不用說完全,蘭西就能從她臉上讀出無盡的憐憫,好像覺得她來自遠古的蠻夷時代似的!她原本以為武初融這樣心機深沉的女人會對男女平等競爭這樣的信息倍感向往,卻不料她隻考慮拋頭露麵是丟人事情這麼一樁。難怪中國古代有才能的女人何其多,呂雉馮太後武則天加慈禧,真正敢素手攬朝綱的女人卻隻有這麼四個而已——還不論到底是把這朝綱攪好了還是越攪越差!
“反正你放心。”蘭西有意給自己的“現代”正正名:“我從前生活的地方很好,她過去之後,有很多新鮮的吃的玩的,還能到處走走逛逛,去很多別的國家。唔,還有能在天上飛的車,一按就會看到人和動物的盒子……”
武初融擺擺手道:“這些新鮮玩意兒倒是不錯,但是去別的國家麼,那些不開化的蠻夷之地有什麼去的?別的不說,單我去過的勾狄就夠讓人頭疼了。那些人說的話咱們聽不懂,衣服也不好看,毛茸茸地裹一身,看起來和猴子一般——我還從沒見過這麼野蠻的人。夫君也說他對付過那麼多異族,就數勾狄人的性子格外悍狠,咱們的戰士三個人打他們一個都未見得能贏。再莫說什麼詩歌文章,琴棋書畫,品茗烹香……哎,對了,這次他們投降,還要送個公主給陛下呢。”
蘭西很想給武初融普及一下知識,她所說的世界各國可不是指此時能發現的周圍小部落。再說,就算是周圍的少數民族,人家也是有自己文化的,隻是他們不了解罷了,這樣亂說話讓人聽了可不好。但話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說出口,便聽到了“要送個公主給陛下”的話,臉色不由一變。
但武初融見她如此,卻撲哧一笑接著說了下去:“你急什麼呀?那公主性子像火一樣,哪兒比得上咱們的美人溫婉可人?陛下喜歡烈馬,可不見得喜歡潑婦吧。再說了,她還不懂咱們的話,在我那兒洗澡的時候,更是把澡豆兒當零食嚼得一顆不剩。這樣的公主,陛下才不會喜歡呢。最多看了勾狄人的麵子收下,臨幸兩次,也就罷了——照我說,你要是擔心她,還不如擔心文氏!”
蘭西勉強笑笑,道:“可初凝說過……”
“說過那個番妃?”武初融失笑:“那時是因為她進貢了青鳳肝啊,而且很奇怪,那時候她進宮時就會咱們的話,也會像咱們一樣過日子了。但這次我們提前弄來了青鳳肝,這筆功勞已經記在你頭上了。拋下這個不說,我還特意不讓咱們的丫鬟婆子靠近她,不教她咱們的話,更不教她禮儀,就讓她覺得澡豆兒是拿來吃的好啦。”
蘭西的心微微一沉,武初融和她說笑時自是溫柔親切的,但這話裏頭的含義卻讓她心裏頭不由地一咯噔。為了阻止這番妃得寵,為了讓武初凝上一世經曆過的事情不再重演,武初融所扮演的角色當真稱不上光明磊落。誠如她所說,這樣的公主就算進了宮也完全適應不了宮中的生活,所以也沒什麼可能取得皇帝的歡心。蘭西雖沒見過這番邦公主,卻已經能斷定,她若進宮,這一世多半就這麼沉寂過去了。
那也是一個女孩子的一輩子。
雖然想到武初凝的上一世,她也覺得這樣對待那個番妃沒什麼大錯——既然後宮爭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輸了的人也就隻好認命。但公正來分析的話,這番邦公主和武初凝的命運其實是非常相似的,同樣是一場婚姻的受害者,同樣是身不由己的囚鳥。
這樣想的話,她就很難對那番邦公主生出太強的敵意來。但武初融麵對她時,則肯定會把妹妹的悲劇歸結在她頭上,如此想來,她隻是讓那公主沒法子適應這裏的生活,也還算是手下留情了吧?
有這麼個姐姐,生活還真是越來越麻辣香了……
72、豌豆夫人(修)...
拋去如何處置那個番妃的問題,蘭西和武初融的交流還算愉快的。雖然這些談話基本都是在“對口供”——明天蘭西和武初融在太師府見麵,姐妹倆自當說笑自如,為了不叫人起疑心,武初融得告訴蘭西幾件關於武初凝的事情好拿來自如說笑。
“對了,”談話快結束時,蘭西突然想起一件事:“武硯和她有什麼關係?”
武初融一怔:“武硯?武硯就是個下人,能和初凝有什麼關係?啊,對了,他和武雪是我和初凝在外頭遊玩時看到,帶回來的,但都給了兄長那邊當下人。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怎麼,這小子有什麼反常麼?”
蘭西便將武硯冒充武瀚墨和那藥丸的事情都給武初融說了一遍,但見武初融的臉色由驚詫轉為沉重,最後她打斷了蘭西的敘述,道:“他大概喜歡初凝?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