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摸摸鼻子,抱住酈母緊跟在沈惟清身後,隨他衝向右邊的那位持鍬殺手。
持鍬殺手不驚反喜,一旋身,鐵鍬被他揚起,呼地如大棒般掃來,竟要將沈惟清連同他身後的阿榆二人一招盡滅。
沈惟清迅捷上前,長劍削在鐵鍬的木柄之上,正將鐵鍬斬斷。趁這力量失衡的瞬間,他一腳飛出,將鐵鍬下部踢得飛起,插到稍遠處的地麵。但此時殺手藏在鐵鍬後的刀也已拔出,正麵揮向沈惟清。沈惟清躍身飛起,躲過那一刀,且人在空中,已一揚袖,飛出三支弩袖,直奔那殺手。殺手驚駭,忙要躲閃時,卻因二人距離極近,哪裏躲得開?竟被紮得倒飛出去,生死不知。
眼見另兩名殺手更極快奔來,沈惟清一把抓住阿榆,丟出戰圈。
“走,就是現在!”
沈惟清說罷,迎身奔向兩名殺手。
以他如今的體力,本不宜跟對方硬拚。何況劍術一道,向以輕靈取勝,他方才對敵殺手那一鐵鍬,偏偏用的是純蠻力,將他本就不足的體力又耗去大半。——但若非如此,鐵鍬雖傷他不著,卻很可能令阿榆和酈母受傷。
阿榆自然不認為那一鍬會威脅到自己,對沈惟清的不智行為深感不屑。見沈惟清催促,也便帶著酈母飛快跑向竹林外。
奔出數丈,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但見另兩名殺手已趕了過來,被沈惟清強行截了下來。但他腳步虛浮,明顯體
力不繼,隻是仗著招式高明,心思敏捷,再加上時不時冒出一支弩箭,這才勉強拖住二人。
可這種情形下,絕對武力才是最大的依賴。弩箭雖厲害,用過一次後,兩名殺手有了防備,根本不可能再為之所傷。
阿榆估摸,沈惟清支持不了多久。指不定她和酈母出林之際,便是沈惟清喪命之時。
她總覺得沈惟清言行不一,算不得君子,甚至有點偽君子,但此刻卻不得不承認,人家是真君子。
至少,她命運多舛的前半生,從未有過一人,能如此這般擋到她麵前,不惜舍出性命,隻為護她周全。
這樣的君子,這樣的人……稀罕啊!
秦藜錯若是過,想在這人心魍魎的世間再尋一個這樣的郎君,怕是艱難。
阿榆想著時,抬手將酈母放下,拈過一支鋼針,飛快紮了百會、玉枕、風池三處穴位。
不深不淺,恰到好處,既未傷及她根本,又能強行將其喚醒。
酈母睜開眼,還未及打量身周狀況,便見阿榆往林外方向一指,說道:“想活,沿這個方向逃,出了林子就能看到有營寨的地方。隻要逃到那裏,你就安全了。”
沈惟清為她們所挑的突圍方位,顯然也是深思熟慮過的。這邊雖是密林小路,但出林子不遠便是軍衛囤田耕種之處,很容易遇到園中衛士。此間衛士為禁軍所轄,更兼人多勢眾,不論殺手屬於哪路人馬,也不敢當著這些軍衛屠戮
遊園之人。
酈母卻驚恐地四下張望,“你,你不跟我同去?”
阿榆道:“我不去幫他,很快也會被宰掉。你願意跟我一起走黃泉路嗎?”
酈母驚嚇,雖猜不出這小娘子說的話是真是假,卻也看出眼前的處境極險,當下不再反駁,悶著頭向林外跑去。
雖然疲病交加,但生死攸關之際,她跑得居然頗快。
阿榆放下心來,轉頭看了眼竹林內,嘀咕:“麻煩!”
她飛一般奔了回去。
沈惟清體力耗盡,此時以一敵二,的確已支撐不住。他剛閃過一擊,對麵之人又已一劍刺來。他眉眼冷淡,不過微微側身,卻是做了個假意閃避的動作,袖中卻已勾住暗弩,要拚著重傷,再傷一人。如此,他隻需專心拖住剩下的那人,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讓阿榆等人逃離便可。
至於他自己這一戰後會怎樣,他已不及考慮。隻是有瞬間的念頭,他忽然想起,他死後,不論阿榆說真心還是假意,都得另嫁他人了。
未曾有過正式婚約,又有老祖父照應,阿榆想覓一位如意郎君,應該不難吧?
似有那麼一絲欣慰,又似有那麼一絲不甘。
不遠處,一道雪影般輕薄細巧的身影奔至,隔著丈餘便踢出一顆石子,恰打在襲向沈惟清的那柄劍上。
那力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剛好將那劍打得一偏,險而又險地擦著沈惟清的肩飄過,隻將他的衣衫割了道大口子。
沈惟清目
光瞥見,原來的那絲不甘立刻無限放大,正按向暗弩的手也抖了抖,竟也歪了歪,本該射向另一名殺手心口的弩箭,射向他的頭部。那殺手匆忙之下將頭一低,竟將這道弩箭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