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一樣?”韓平北夠頭看著沈惟清,“原來不也這樣,時時盯著阿榆。”
“原來盯著阿榆,是對她不甚滿意,挑剔她的不是;如今盯著阿榆,是因為他滿眼都是她。”
“就為昨日那場患難與共嗎?”
韓平北嘀咕著,仔細看了半天,還是沒看出沈惟清的眼神有何特別之處,納悶道:“我怎麼看不出?緋然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說話之際,韓平北抬頭看向花緋然,然後怔住。
花緋然的眼睛裏,滿眼都是他。
是他,韓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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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薑家時,薑家母子已等候多時。薑田看著是個很墩實的漢子,眼睛裏卻有一閃而過的精明。薑母卻雙眼紅腫,顯然剛哭了不久。
確定沈惟清的身份後,薑田麵露猶豫,看向薑母。
薑母苦笑道:“還等什麼?若他們也不能為喬娘子和囡兒做主,咱隻能認命了!”
薑田便引沈惟清等人進屋,“各位官爺,請!”
薑家竹籬茅舍,屋內桌椅陳設均是自家伐木打造,頗顯粗陋,但灑掃得甚是清潔,沈惟清等入內也不覺得逼仄。薑田已備了茶水,乃是竹葉所泡,清香怡人,襯著粗陶的茶盞,甚有野趣。
沈惟清等坐下品茶,隨意地問了幾句家中稻蔬長勢,薑田一一答著,心緒逐漸寧靜下來,也不用他們催促,便說起薑家和小薑的事。
當年,薑父經商受挫,一病而逝。薑母悲痛之下扶棺回
京,卻在京郊淋雨重病,變賣家產所得的錢財也很快用完。小薑和兄長薑田也是病急亂投醫,敲響了喬娘子那間別院的大門。喬細雨日夜頌經,本就心存善念,手邊也不缺錢財,立刻為薑家人安排了住處,為薑母延醫抓藥,甚至還指點薑田做些小生意養活家人。薑母病愈辭別,她又贈了十貫錢給薑家作本錢。
於喬娘子而言,不過順手而為;但對於薑家,當真是再造之恩。憑藉喬娘子贈的十貫錢,薑田那不俗的生意頭腦有了用武之地,沒多久便在京師站穩了腳跟。
不久後,小薑機緣巧合進了鮑府,便希望能到莊子上伺候喬細雨,為此還借著送東西去探望過幾次。喬娘子頗有主見,不願連累小薑,反勸她留在鮑府,圖個前程。小薑依了,開始留意府中動靜,卻是希望尋到機會,相助主母重回鮑家掌權。
或許因為小薑這種“留意”,她對鮑府上下摸得極熟,鮑廉、安四娘不明情由,隻覺這侍婢膽大心細,做事認真,對她頗為倚重,竟將她調入主院侍奉,成了鮑府說得上話的管事丫頭。後來喬氏回府侍疾,淋雨生病,小薑明裏暗裏各種幫忙,並將府中上下之事都悄悄告知,免得她吃虧。
薑田自幼隨父經商,天南海北走過不少地方,父親故去時更見識了諸多人心魍魎,為人更謹慎些,暗暗提醒妹妹,留意府中是否有人欲對喬娘子
不利。
小薑的確處處上心,沒多久便偷出了一包藥渣,悄悄交給薑田,讓他設法查驗有無問題。原來喬細雨那日淋雨後高燒不退,鮑家不肯落人口舌,連請了三名醫官診治。眼看喬娘子看著最好的大夫,吃著最貴的藥,病勢卻越發沉重,小薑想起阿兄的話,便多了個心眼,趁人不備藏起了一包藥渣。
薑田開始還覺得阿妹是不是多心了,畢竟喬娘子是正頭娘子,名媒正娶的原配夫人,誰還敢給她下毒不成?
但小薑卻告訴他,鮑家對喬娘子的病太上心了,不惜代價治病救人的架勢。可小薑還記得喬娘子淋雨正是因為鮑太夫人的磋磨,也記得彼時鮑廉如何裝死,更清楚鮑廉在喬娘子病重時,和安四娘你儂我儂的深情模樣。
鮑家根本沒人真的在意喬娘子的死活。既如此,又為何做出這等不惜代價的模樣來?事出反常必有妖,小薑自然有了疑心。
薑田覺得有理,悄悄拿了藥去京郊尋了一名極有經驗的老大夫檢查。
老大夫問了病情,一一檢查藥渣,開始甚是認可,認為都是疏散風熱、清肺胃熱的藥材,適合病人病況。
直到檢查其中兩味藥,老大夫忽然變了臉色。
“夏枯草、白鮮皮?為何會用這兩樣藥?病人陰虛痰熱,淋雨受寒後入裏化熱,才會潮熱盜汗,五心煩熱。如這等體質,豈能用這等大寒之物?怪哉怪哉,先前用了大寒的石
膏,配以滋陰的炙知母同服,最是合適。加入如此多的夏枯草、白鮮皮,卻能算作草菅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