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韓知院已沉下臉去,驚堂木一拍,喝道:“還不從實招來?”
紅葉一個哆嗦,終於道:“我的確猜到了小薑可能會出事!我派青葉去傳話後,想著青葉得在暴雨裏行走,很是解氣,卻又不解,為何在這種天氣傳召小薑。小婢往細裏一想,開始不安。喬娘子想害太夫人,小薑不顧勸阻,一直幫著喬娘子,那兩日為她奔走得尤其勤快,又豈會有好果子吃?我不敢拿自己親妹妹的性命去賭,這才趕了過去。其實我隻是胡亂猜測而已,根本不知小薑究竟是自己摔死的,還是遇了什麼事。”
本來依據青葉的證詞,紅葉的行蹤,以及衣擺上的血跡,都將殺害小薑的凶手指向了紅葉。但紅葉偏給出了意料之外的解釋,一口咬定這些隻是出於猜測,根本無法作為證據……
韓知院便冷笑道:“如今本院也不解,你們太夫人,為何在那種天氣傳召小薑?”
紅葉頓時臉色煞白。
這是她疑惑之處。
但她說出這處疑惑之後,無疑向眾人說明,將小薑引出來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後的人。因她是太夫人的人,太夫人便有了謀害小薑的嫌疑。
沈惟清站起身來,向韓知院一禮,“知院,下官願領人再去鮑府一次,請太夫人公堂一見。”
鮑廉大驚,喝道:“不可!家母年邁體弱,豈能受此驚嚇?”
韓知院遺憾一歎,和聲道:“鮑學士,此事既已牽扯到
令堂,若不辯說分明,本院不好交差,學士也不好在朝中立足吧?”
鮑廉麵色發白。
審刑院給出的人證物證已足夠多,若非他鮑廉位列翰林,一個不慎可能引來眾多能言善辯的清流文臣上書彈劾,高大娘和紅葉早就可以定罪。
若施以大刑,官法似爐,怕是她們身後的安四娘、鮑太夫人,甚至他鮑廉,一個都逃不了。
安四娘無言地給紅葉遞了眼色,手指輕輕地叩了兩下,卻是一個暗示其屈服的小動作。
紅葉汗出如漿,忽一弓腰,重重叩下頭去。
“回貴人,不關、不關太夫人的事……是我,是我殺了小薑,又想隱瞞殺了小薑之事,一心推脫罪責,才會胡亂推斷,連累了他人。”
“你殺了小薑?”
韓知院的臉瞬間陰沉下去。
這態度瞬間翻覆,甚至拱手將她自己供出,給了審刑院順手推舟破案結案的機會。
可真當審刑院的人是傻子,獨他鮑家的人神機妙算,隨時可以顛倒黑白、扭轉乾坤嗎?
審刑院諸人冷冷看著紅葉等人,還未說話,青葉先叫起來:“不,不對,你撒謊!你先前明明說的是真話!”
紅葉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熟識我們姐妹的人,沒一個會相信,我會為了你這個賤種妹妹,陷自己於險境。”
這正是先前青葉說過的話。
青葉張口結舌,卻飛快搖頭,“不,不對。你要認罪早就認了,為何繞了這麼一大圈?井紅葉
,是你做的你就認,不是你做的,天王老子也不可以讓你頂罪!”
紅葉看著這個素日笨嘴拙舌由她拿捏的賤種妹妹,看著她拚命想把自己撈出去的架勢,再回思她之前那些把自己拖入命案嫌疑的證詞,笑了起來。
彼此恨入骨髓,彼此羈絆難舍,天底下竟有他們這般滑稽的姐妹嗎?
紅葉抬起頭,直挺挺地跪於堂下,一字一字說道:“因喬娘子謀害太夫人在先,婢子早有心除掉她,才坐視高大娘改了喬娘子的湯藥。但小薑總是助著喬娘子,為太夫人計,我決定除掉她。果然,她死後,喬娘子隻能繼續服用動過手腳的湯藥,很快喪命。”
韓知院淡淡問:“你是如何除她的?”
紅葉道:“我趁著雨天路滑,將其自台階推落,然後用事先藏在附近的石頭砸死了她,偽裝成她摔破頭顱、流血而死的假像。石頭被我扔在了旁邊的河裏,若仔細打撈,應該能尋到。”
倒是能自圓若說。
尤其在一段靠近石橋和假山的河水裏找一塊石頭,簡直絕了。
找一百塊都能找得到,指著任意一塊說是凶器都使得。流水衝刷了一年,還能指望留有血跡之類的線索?
韓知院懶洋洋問向高大娘,“高氏,紅葉指證你一直替換喬娘子的湯藥,導致喬娘子很快病死。你可有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