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風霜後,莫憶當年事-2(1 / 2)

此時聽得青葉話聲不對,她怔了下,閃身而出,喝道:“且慢!”

但已經晚了。

青葉手腕一轉,一刀捅向了她自己,倒了下去。

阿榆衝過去想救人時,卻發現青葉這刀捅得極深,直貫肺腑。隻在片刻間,她便口鼻滲血,聲音也低弱下去。

她吃力地道:“你們審刑院的人,找來了嗎?紅葉……冤、冤枉!”

艱難地吐完最後一個字,她垂下了頭,再無聲息,隻有眼角還有兩行淚水繼續滾落,跌落在淤泥裏。

阿榆蹙眉,黯然歎息:“為何刺自己時,偏這麼準,這麼狠呢?”

她緩緩轉頭,看向河灘上的井超。

井超並沒有死,眼見有了轉機,此時正眯縫著睜開眼,悄悄觀察著她。見她看過來,他立馬也不裝了,按著湧血的傷處,艱難地坐起身,陪笑道:“原來是審刑府的官差到了……我這逆女,咳,這逆女竟想弑父……”

阿榆輕聲道:“難道你不該死嗎?”

井超屏住呼吸,呆呆地看她,“可你、你是官府的人。”

阿榆從河灘上撿起一枚珍珠耳墜,似又看到了細雨。

細雨拿著手爐,在雪地裏追逐著她和淩嶽,珍珠耳墜在她耳下一晃一晃,光暈潤澤柔和,將細雨的麵龐,映得月光般皎潔美麗。

辨明是非對錯又如何?

有人殺人不見血,活得逍遙自在;有人嘔心瀝血,卻被踩入塵埃,永不超生。

她轉頭,看向井超,清清淡淡地開了口。

不,我是索命的人。”

------

沈惟清趕到井家時,韓平北剛剛從紅葉娘的口中問明真相。

昨天夜間,有人給了她一個裝滿財寶的小包袱,讓她遠走高飛。幾乎同時,她得到了紅葉身陷審刑院的消息。

她不像女兒殺伐果斷,卻也不是笨人,立刻猜到這是女兒的買命錢。

她想還回去,想為女兒求一線生機。

但正要出門時,井超回來了。

井超的眼裏,隻有那包結結實實的財物;井超的腦中,隻有女人和美酒帶來的強烈快感。

而紅葉娘卻一改以往的懦弱和順從,奮力地掙紮著,反抗著,與這男人爭奪那包財物,如同爭奪女兒的性命。

於是,紅葉用命換來的錢財,為母親贏來了一頓前所未有的凶狠毒打。

最後,井超直接扇暈了她,奪走財物。

------

說到這裏,韓平北氣惱得不行,拿拐棍一下下狠狠地敲著地麵,“鮑廉那混帳,人在審刑院,還能搞這些事!惟清,你回去請阿爹好好查查,這審刑院還是辦案的地方嗎?都快漏成篩子了吧?”

誰都看得出紅葉的買命錢從何而來。但鮑家人根本沒露麵,甚至沒多說一句話。以鮑廉的油滑,想推隨時能推個一幹二淨。

沈惟清輕歎:“平北,這些道理,韓知院不用我們提醒。”

人情如網,牽一發而動全身,哪有那麼好查?

先前沈惟清、阿榆在玉津園遭遇刺客,查來查去,不也草

草了事,說成那幾名刺客的私仇?

可沈惟清和這些人素不相識,哪來的私仇?

然水至清則無魚,不想攀扯更多是非,即便他家世不俗,也隻能由著他們先行結案,後續再設法繼續調查。

韓平北嘴裏不饒人,心下也明白,隻期盼地看向村外,說道:“但願阿榆能從青葉那邊得些有用的訊息。”

沈惟清雖知阿榆會武,但記掛其舊傷,又記掛其不時出點小問題的心境,遂將韓平北留在村中等候,自己帶了兩名衙差,一路追尋過去。

行到途中,沈惟清發現係在路邊的那頭強驢,細嗅附近有血腥味,一驚下馬,快步尋找過去時,立刻見到了阿榆。

阿榆靠坐在樹幹上,袖子和大半幅衣襟都濕了,麵色蒼白中帶著絲孱弱。

而她不遠處的攤塗邊,躺著兩具屍體。

一具是青葉的,猶保持著自盡時的姿勢;另一具是井超的,渾身濕透,胸腹部有尖刀刺出的兩個窟窿,竟是重傷後淹死在水中,複被人撈出。

草叢中,很離譜地閃動著許多金銀珠飾的光澤。

沈惟清顧不得其他,先衝到阿榆身畔,蹲身喚道:“阿榆!阿榆!”

阿榆慢慢抬起頭,那黯沉如夜的眸子轉動了下,慢慢閃出些清澄的光澤。

她虛弱地說道:“青葉說,她這個阿爹害死了她母親,又要害紅葉她們,所以她殺了他,然後自盡了。我看井超掉入河裏,似乎還有氣,想抓他上來細問,

但趕過去時舊傷又發作,動作慢了些,他還是死了。”

帶出來的衙差頗有經驗,前去檢查了兩具屍體,已大致看出死因,過來稟道:“正如秦小娘子所說,井超胸腹部兩處刀口,與青葉自盡的那把刀尺寸一致,應是青葉所刺。但他腹內鼓脹,應是重傷後死於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