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細品,立時眉眼舒展,笑道:“好,我這便去尋柳娥。藜姐姐臉皮薄,便是廚藝再好,也不會開這個口。而我素來最愛做惡人了,正好還能看看她家那位貴人,對她究竟有幾分上心!”
李長齡笑道:“我也想瞧瞧,這位壽王殿下,究竟是與世無爭,還是深藏不露!”
阿榆對壽王是怎樣的人並無興趣,撇撇嘴道:“他若不好,正好讓柳娥認清他這個人,免得在一顆歪脖子樹下吊死。辜負了大好的青春,如花的容貌,劃不來!”
她站起身,拍了拍腿邊溫順的大白狗,說道:“我走了。讓你府上的暗衛離我遠些,刀劍無眼,不小心殺了那麼幾個,怕兄長的俸祿不夠貼補他們的撫恤金。”
李長齡無奈搖頭,“放心,我早吩咐過了,你和淩兄若來了,他們必定躲得遠遠的,繞開你們走,如何?”
阿榆滿意,身形一掠,很快消失於花木山石之中。
眉眼宛然如昔……
可這性子,跟幼年時真是天差地別了!
可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畢竟他要活下去,她也要活下去。
或許他該慶幸,隔了漫長而坎坷的歲月,他們居然還能在彼此身上感受到一如往昔的溫度,瞬間找回失落多年的情感。
於他,於她,都彌足珍貴。
李長齡悵惘片刻,重新舉著,夾起一片涼了的鴨肉,細細咀嚼,品味。
身邊涼風掠過,忽有人影撲下。
李長齡一驚,頓時嗆住,咳
得那張安閑出塵的麵容幾乎要扭曲。
待看清來者竟是阿榆去而複返,他抖著筷子繼續咳著,看著她一時竟說不出話。
阿榆眨眨眼,遺憾道:“哎,我回來是想告訴長齡兄長,見兄長這一麵,我也放心多了。畢竟柳娥的事連官家或許王都不知曉,你卻連她跟秦藜的關係都一清二楚,可見兄長籌謀深遠,智珠在握,足以自保……嗯,我這不成器的妹妹,就不用為兄長操心了。”
李長齡終於緩過來,放下筷子,整理了儀容,正要說話時,阿榆搶著又道:“兄長你慢慢用膳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不待李長齡有所反應,阿榆已縱身而起,飛一般地離去,瞬間不見蹤影。
李長齡看看眼前的美食,忽然有點難以下咽了。
他開始有些懊惱,不該沉浸於往昔的溫情中,毫不猶豫毫無原則地答應阿榆的所有要求。
撤走所有的暗衛,由她自由來去,如同出入自家後院……
他怕半夜醒來,一個女飛賊坐在他枕邊玩著剔骨刀,——那就不是嗆死或噎死,而是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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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回到食店,才看到一臉苦相等在食店的盧筍。
一見阿榆,盧筍如見救命稻草,叫喚道:“我的娘耶,小娘子,你這是去哪了?再找不著你,我可得被我家郎君拆了骨頭了!”
阿榆奇道:“我走時不跟阿塗交待過嗎?我去給李參政送些吃食,謝他保媒之恩。他不曾跟你
講?”
盧筍道:“講了。我回去稟了郎君,郎君又讓我去李參政府上找。但守門人說秦小娘子不曾來過。”
阿榆想了下,“你是不是問他們,有沒有一位姓秦的小廚娘過來送吃食?”
盧筍連連點頭,“我還說了你的衣著、容貌、來曆,他們若見了你,不會沒印象。”
秦小娘子居然撒謊,他這少主母居然撒謊!
考慮到這位是未來的沈家宗婦,得罪不起,他已天人交戰許久,究竟要不要將這事告訴郎君。
天可憐見的,他在這裏幹等著,沒給郎君傳個訊,指不定郎君會怎樣不滿呢!
阿榆轉了兩個圈,疑惑地問:“盧筍,沈惟清有沒有說過你很笨?”
很……很笨?
沈惟清的確說過。
但這是一個未過門的小娘子該質問的嗎?
阿榆看他強忍憤懣的模樣,隻得點撥道:“如果有素不相識素無來往的廚娘給沈老送吃的,沈府的閽者會讓進嗎?”
盧筍道:“不會。”
阿榆道:“如果有小娘子上前,溫文爾雅地讓閽者通稟,有饕餮故友,攜玉真公主親釀之瑤池醴泉酒、太白先生手作之石髓青精飯,應約而來,你會通稟嗎?”
盧筍呆了呆,“會。”
“這不就結了!你跑到李府,不問姓秦的女姓貴客,卻問什麼送吃食的小廚娘,人不把你打出來就算好的。李參政會缺這口吃的?”阿榆歎息,“這麼笨,沈惟清必定很不省心吧?不如也留下來做幾
個月跑堂,跟我家阿塗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