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緋然笑道:“平北沒跟著去,來院裏了。我特地問了一嘴,他說惟清不拿他當自家人,懶得理他了。瞧著這是又吵架了。”
話未了,便聽韓平北在外說道:“誰會跟他吵架?那麼一個無趣人,又不講義氣,就想著離他遠些而已!”
花緋然搖頭而笑時,韓平北已大步走進來,說道:“阿榆,你也別在這裏待著了,趕緊回食店瞧瞧吧?”
阿榆一懵,“食店?”
“嗯,其實和你那食店關係也不大吧,就在離你那邊不遠的一處巷子裏,昨夜死了個人。
馬兵司的孫巡檢趕過去,認出了那是江家的一名侍仆,已經派人通知江家去了。”
韓平北頓了下,“孫巡檢之所以認出那人,是因為那人曾跟著江九娘在你食店鬧事。如今他死在食店附近,他們指不定會找上你。”
阿榆心頭一跳。
江家的人?
昨夜死在食店附近?
難道是昨晚那個送匿名信的黑衣侍仆?
一個跑腿的小人物而已,她和阿塗不過教訓了他一頓,怎會死去?
莫非是淩嶽幹的?
可淩嶽不會無故殺人。
若真的動手,必會告訴她因由,且絕不會讓人死在食店附近,惹人猜疑。
韓平北見阿榆沉吟,又說道:“你真別去找沈惟清了,那家夥,薄情寡義,真不是個東西。”
花緋然苦笑,“平北!”
韓平北暴躁道:“真的,我這些日子起早貪黑地跟他查案,沒功勞也有苦勞吧?便是魏羽,
是他同僚,也算我同僚吧?傳個話也要避忌我!”
阿榆忙問道:“魏羽?莫不是前去真定府查秦家滅門案的那位?”
韓平北道:“可不是!說來魏羽也算是精明人,派回來送信的家夥卻白長了個精明樣。
據說剛到京城,魏羽讓他轉交沈惟清的信就被人劫了!哎,哎,阿榆,你去哪?”
阿榆聽得說真定府傳回的消息,哪裏還坐得住,聽了一半便拔腿跑了。
韓平北愕然之際,花緋然歎息道:“平北,你是傻了吧?你忘了她為何前來審刑院了?”
韓平北恍然大悟,“嗐”了一聲,說道:“你若不說,我還真忘了這事了!其實她若能看開些,別將這仇恨放在心上,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差。”
哪怕他對沈惟清再不滿,也不能不承認,對世間絕大多數女子來說,沈家都是好夫家,沈惟清都算好夫婿。
花緋然卻從韓平北的話裏話外品出些別的意味,疑惑道:“平北,你覺得,阿榆很難查明秦家滅門案的真相,為她的家人報仇?”
韓平北歎道:“我偶爾聽阿爹提過一嘴,說秦家的案子沒那麼簡單。不然你以為阿榆為何執著地去翻八年前的飲福大宴案卷?”
花緋然默然片刻,輕聲道:“若不能為家人報仇,恐怕她這輩子心裏都過不去。”
韓平北見其眉眼低垂,又想起當年她拎著仇人血淋淋的腦袋從火海中奔出的情形,心悸之餘,又覺有些心
疼。
他幹笑兩聲,說道:“你近來在複核哪樁案子?不如我陪你走一遭?”
花緋然意外,隨即莞爾,“那敢情好,手邊這案子,我正想著找人參謀下!”
她隨即翻看著手邊的公文,心下沉吟,到底該複核寵妾滅妻案呢,還是夜半沉屍案?
雖說都血淋淋的,但那沉屍地點風景頗美,或許適宜邀他同賞?
那邊野味也不錯,正好她剛跟阿榆討來些調料,或許可以燉個野雞、烤個野兔什麼的。
於是,花緋然毫不猶豫地拿起沉屍案的案卷,微笑道:“這個案子我們怕是要去城外走一遭。我沒有車,便乘你的馬車同去吧!”
韓平北一聽又要跟她同乘一車,心下別扭,隻是既已應了她,自不好反悔,強笑道:“行,便乘我的車。隻是我總嫌車廂悶,此次出行得卷起簾子,吹吹風。”
若是車簾敞著,就不會有與她同處一處的不自在感了吧?
花緋然自然沒意見。
不過待二人上了馬車,韓平北沒待馬車駛離審刑院,便悔青了腸子。
無他,卷著簾子,幾乎大半個審刑院的同僚都瞪大眼睛瞧了過去,待瞧清楚後嘴角都流露出心照不宣的曖昧笑意。
更過分的事,韓知院恰從廊上經過,也瞧見了二人出行。
可他竟咳了一聲,裝作沒看到,轉過臉跟旁邊的幕僚說話,裝模作樣地商議什麼,——但那眼睛餘光,分明還是瞥著車內的二人!
韓平北隻覺一世
清名都被自己的愚蠢給毀了,迫不及待地趕緊垂下簾子,然後便感覺更不對了。
出了審刑院,根本沒人瞧他了,他卻放下了簾子,和花緋然在幽暗狹小的空間裏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