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清道:“不清楚。但我問明了劫信人的形貌特征,連夜出了畫像,叫人備了數份,晨間已分發給衙差們,讓他們分頭尋訪劫信之人。”
“可曾有線索了?”
“暫時還沒有。但隻要這些人沒離開京城,我必能將他們找出來!”
阿榆不覺想起昨晚的匿名信。
魏羽傳回的信函丟失後,阿榆那邊便收到了戳穿其根底的匿名信。世間豈會有這等巧合?
阿榆思量著,緩緩道:“有沒有可能,是江九娘派人幹的?”
沈惟清目光一閃,“你怎會想到江九娘?”
阿榆不屑道:“先前在昌平侯府,她用的不也是這等不入流的卑劣手段?
後來被我揭穿,她聲譽掃地,必定恨我入骨,知我一心報仇,自然要想法子讓我破不了案。
中途劫了魏郎君的書信,既可阻攔我第一時間得到案件訊息,又可查看信函內容,以此尋找有無挾製我或為難我的把柄。
又或許,那蠢貨也沒想太多,就是不想讓我如願,不想讓我報仇而已!”
沈惟清微一凝眉,目光投下陽光下的汴河。
“我想過是不是山匪背後的人在動手,但也猜疑過江家,所以也安排了人手去調查江家的人。”
阿榆因匿名信的事,倒沒往秦家滅門案的幕後元凶上想。
她聽沈惟清說著,不覺點頭,看向了沈惟清,繼續追問:“那個魏仲有沒有說起過信件的內容?”
沈惟清眸光閃了閃,歎道:“他也不
清楚。向魏羽問明信函內容倒也不難,隻是這一來一去,至少也需七八日了。”
說話之際,他依然看著汴河水。
汴河悠悠,粼粼波光在陽光下碎金閃爍,宏闊卻旖旎,叫人看不清河底的暗流激湧。
阿榆無心欣賞汴河,猶豫了下,問道:“魏仲去慈穀鎮做什麼?”
沈惟清這才轉過臉,靜靜地看著阿榆,“你說過,那位幫過你的羅小娘子去了慈穀鎮。
她還曾拿出在火場撿拾的銀珠,作為指證山匪的證物。
如此重要的證人,魏羽得知,自然要派人前去尋訪的。”
阿榆長長的眼睫眨了眨,垂落眼瞼,眸子黑冷起來,“他尋訪到了嗎?”
“沒有。他查遍慈穀鎮,未發現你所說的那位羅小娘子。”
沈惟清緊盯著阿榆的神色,“慈穀鎮唯一一位羅姓娘子,是蘇家早寡的四夫人。但這位蘇四夫人在很多年前就離開了。
阿榆,你對你這位羅家妹妹,了解多少?”
阿榆唇角牽了牽,笑容純良,慢慢說道:“她是後來搬到石邑鎮的,的確跟我說,她來自慈穀鎮。
或許她有什麼難掩之隱,所以掩飾了她真正的來曆?但我相信,她是我最值得信任的姐妹。”
沈惟清盯著她黑而淡漠的眸子,展顏一笑,“若你信得過她,我便也信得過她。”
阿榆驚異地看向沈惟清。
沈惟清卻已轉過了臉,說道:“魏羽特地給我信函,案件多半有所進展。當務之急,是
查明何人劫了那封信函。”
阿榆記掛著韓平北說起的江家侍仆橫死之事,便道:“若有消息,還請沈郎君告知我一聲。
阿塗晨間說沒睡好,不太舒服,我回去瞧瞧要不要為他請個郎中。”
沈惟清含笑道:“好。”
阿榆應了,轉身往回走,隻覺被沈惟清握過的手還是有些酥麻感,仿佛他指掌間的觸感和溫度烙在了她肌膚上一般。
但沈惟清應該沒那麼喜歡她吧?
他跟她交談之際,眼神常看著汴河,根本沒看她;她離開之際,他說得雖溫和體貼,但同樣眼神飄忽,也沒有看向她,——仿佛剛相見的那刹,他眼底滿滿都是她,隻是她一時的錯覺。
阿榆這麼想著時,忍不住回過頭,又看了沈惟清一眼,然後心一抽,整個人都有些心慌意亂了。
沈惟清身姿挺直,眼神不再飄忽,正深深地看著她,目送她離開。
見她回頭,他柔和地彎了彎唇角,向她揮了揮手。
汴河悠悠,蒲葦飄搖,沿河大街滿目繁華,而她的目光卻越過了無盡風光,徑直撞到他的眼底。
他的瞳仁黑亮清澄,滿滿盛的,都是她。
阿榆忽然便覺得,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阿塗說的,應該是真的。
沈惟清,秦藜的未婚夫,心悅於她。
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秦藜有個好歸宿,她怎能讓他對她生出愛悅之心?
而她對他……是不是也有點不對勁?
畢竟這世上,除了淩嶽、李長
齡,再無其他人會如沈惟清這般,將她當作親人或愛人看待,一心一意地對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