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阿娘難得好興致下廚作菜,她跟過去,眼錯不見拿了剔骨刀玩,差點把自個兒的手指頭給割下來。
後來去李長齡那別院裏玩時傷口還沒痊愈,隻顧拔他院裏的蘭花玩 卻將包紮的布條給弄掉了。
李長齡便將她抱在膝上,為她清理了傷處,又取傷藥給她敷上。
便是這般又刺又癢,仿佛有毒,又仿佛能覺出皮下的血肉在生長。
彼時李長齡溫溫柔柔地告訴她:“這傷藥跟別處的不一樣,據說是來自荊族的古方,裏麵不乏毒蟲蛇膽之類,算是猛藥,但效果極佳。你看這傷口可怖,明日便給結痂了,回頭連疤都不會留。”
便是李長齡,應該也不記得他說過這樣的話吧?
但阿榆偏偏因那刺癢,對此事記得很清楚。
她當時太小了,不知道的事太多,所以也並未想起問荊族是哪裏的族群。
後來查出昌平侯太夫人是荊族人,她同樣未曾多想。
不過用了那裏一個古方而已,甚至可能隻是無意間得到的荊族的傷藥。以當時魏王的地位,以及李長齡父輩的來曆,他手邊有些難得的異族傷藥或毒物,絲毫不奇。
但隨著魏王府的傾覆,李長齡的安穩生活也被徹底打破。這許多年的奔波流離之後,他不太可能還保存著當年的傷藥。
那麼,李長齡手中的荊族傷藥,從何而來?
阿榆心思敏慧,卻不是喜歡思索之人。
想得多,不如做得多。
她徑去了李
府尋李長齡。
因臨近郊祭大典,又逢皇子遇刺,官家心情不佳,李長齡這些日子回府都很晚。
閽者早已得過囑咐,一見阿榆,立時先引入府內。
阿榆走到李長齡那間竹樓,才逗了會兒醜白,李內知便匆匆趕來,笑道:“小娘子可好些了?聽聞小娘子受傷,可把阿郎驚嚇得不輕。”
阿榆撇嘴,“十六叔說笑了!你看兄長如今日理萬機的模樣,還顧得上我?”
李內知笑道:“小娘子之事,在阿郎看來,比那些所謂的朝堂大事要緊多了!”
阿榆想了下,慢悠悠道:“說來長齡兄長前兒送我的傷藥還不錯,雖然初時刺癢,但好得很快。不知道是哪位醫官配的?回頭我也去買些備著。”
“這藥不是這邊醫官配的,是兩三年前一個偶見的遊方郎中給的。小娘子若是覺得好,我再拿些給你?”
“兩三年前啊……”
阿榆恍惚了下。
“十六叔,你跟了長齡兄長多久了?”
“也有……十年了吧?”李內知笑著,眼角的皺眉更深了,“當年阿郎流落在外,無意救了老朽,老朽便跟著他了。”
說話間,原來安穩享受阿榆撫摸的醜白忽然耳朵一豎,興奮地蹦起,“噠噠噠”地奔往樓下。
李內便笑道:“阿郎回來了!”
話未了,便聽得樓下李長齡上樓的腳步聲,伴著含笑的言語,“醜白,興頭成這樣,莫非你家小娘子來了?”
待瞧見阿榆,李長齡將
她仔細打量一回,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瞧著恢複得不錯,氣色還行。”
阿榆隨手為他倒著茶,懶洋洋道:“還行,素日裏都有淩叔擋在前麵,很少能打得這般過癮。
有兩次我差點以為自己會死掉,虧得沈惟清還算有點人性,不惜性命替我擋了殺招。”
不惜性命替她擋殺招,隻算有點人性?
李長齡端起茶盞,搖頭笑了笑,忽頓了下,目光又落回她身上,“我聽聞你受的傷不重,原以為你身手高明,運氣也好,不曾遭遇殺身之險。”
“我?運氣好?”
阿榆笑了起來,“你瞧瞧我這半生,哪裏有過運氣好的時候?幼時那些時光,便耗盡了我的好運氣!”
李長齡眸光便縮了縮,神色愈發柔和,半晌方道:“淩叔呢?你出城之際,為何淩叔沒跟著?”
“那天是細雨姐姐的生辰,淩叔思念細雨姐姐,去她墳上了。何況去的地方是玉泉觀,又有壽王在旁,誰能想到會出事?”阿榆歪了頭,笑得純稚嫵媚,“兄長,你看此事,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李長齡頓了下,麵露沉吟,“淩叔如何說?他去祭拜喬娘子,是臨時起意,還是因人提醒?”
“聽說,是喬錦樹準備去南邊進貨,跟淩叔告辭時提了一嘴說,隔幾日便是姐姐生辰了,若還在,大家熱鬧一回,多好。此話淩叔記在心上,前一晚便跟我說了,這日要去陪陪細雨。”
“那喬錦樹
如此說,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