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阿榆讓淩嶽告訴沈惟清,許王極可能從壽王身邊的人下手,尋壽王的差錯;
沈惟清立時應了,並讓淩嶽傳話,讓阿榆也要小心;
不僅讓淩嶽傳了話,她準備回宮之際,他竟又將盧筍遣了過來,讓阿榆務必小心,托病留在食店,避過這次大宴也使得。
阿榆一聽,這翻來覆去的,不是同一個意思?
當下以為盧筍又在搞鬼,隨手拎出剔骨刀把玩時,差點把盧筍嚇尿了,賭咒發誓少主人便是這般說的。
阿榆便覺自己應該料得錯了,壽王那裏或許沒那麼忙,才讓沈郎君這麼閑,又派盧筍過來,將相同的話又說了一遍。
待盧筍離開,她返回禦膳房時,無意發現有廚婦羨慕地看了眼她腰間的白玉環,才猛地悟出沈惟清之意。
她在擔心沈惟清他們,但沈惟清卻在擔心她。
她隻想著許王會找壽王身邊那些人的差錯,卻不知,她亦是壽王身邊人之一。
她並非尋常禦廚,甚至不隻是蘇小娘子。
或許如沈惟清所言,避開此次宴席才是萬全之法,隻要事後給個生病之類的托辭,便是官家也不好真的拿她如何。
可她忽然便不想這般下去了。
在禦膳房當一名小廚娘,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等她的郎君費盡心力,拐彎抹角地試圖為他們尋出一個未來。
她不喜歡等,更不喜歡將命運寄托在他人身上。
一切被捅破又如何?
她便是要看看,官家認出她這個
侄女後,究竟會如何做。
若是生,她要堂堂正正站著活下去;若是死,她也會坦坦蕩蕩無畏無懼地死。
她的未來,她的道路,她自己選。
---
那位麵容陌生的都知果然徑直奔到她麵前,喝道:“拿下她!”
葛娘子慌了,試圖上前相問,“哎,各位……”
數名禁軍衝來,其中一人推開葛娘子,抬手便揪向阿榆。
阿榆臉一沉,手一翻,剔骨刀已持於手中,刀鋒若幽然素練劃過,掀起一道冰雪般的流光,迅速劃在那人抓過來的手腕上。
那人的慘叫聲中,一溜血珠飛出,直濺到後麵那名禁軍的臉上,驚得他頓時腳步一頓。
另一邊亦有一名禁軍衝來,卻是拔了單刀作勢擊向阿榆。
阿榆未等他碰到自己,便一矮身,躲過那一擊,順勢飛腳踹出,正中其膝蓋,疼得他腳一軟,竟跪倒在地。
都知見阿榆眨眼間便收拾了兩名禁軍,又驚又怒,喝道:“你大膽……”
“你才大膽!”
阿榆喝斥著打斷他的話,隨手抹去手背上沾染一絲血珠,倨傲地盯向那都知,眉目凜然。
“別說是你,便是許王當麵,你看他可敢碰我一根手指頭!你們算什麼東西!仗勢欺人也不看看人!”
都知隻覺這樸樸素素的小廚娘睥睨而立,冷眼盯著自己時,天然便有一股盛氣淩人的高傲,仿若他隻是她腳底下微不足道的螻蟻。
不覺間,他心氣便矮了一截,隻強自高聲道
:“官家宣你,你敢抗旨嗎?”
阿榆便笑起來,“原來是我三伯父宣我啊,那你為何要說拿下我?假傳聖旨嗎?”
都知著實被她的稱呼驚了下,竟不敢跟她辯,隻道:“那就請這位小娘子,前往集英殿!”
阿榆隨手收了剔骨刀,懶洋洋道:“前麵帶路!”
都知吞下了滿心質疑,收了刀,果然走在前麵,見阿榆跟了過來,這才放下了心。
隻是阿榆脊背挺直,身姿飄逸,行走之際已帶出某種罕見的矜貴和優雅。
都知和那幾名禁軍,前呼後擁,竟似在迎著他們的少主人歸家一般。
---
集英殿內外,笙簫歌舞聲早已停歇,表演的伎者避得無影無蹤,氣氛沉凝如烏雲壓頂。
稍低一階的官員依然留在原地各自座位上,大氣都不敢喘,卻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大殿,且豎起耳朵,留意著殿內的動靜。
待阿榆在一眾禁軍的“簇擁”下走來,又悄然轉頭看向她,卻多麵帶疑惑,不知殿內之事,與這素雅柔美的小娘子有何幹係。
殿外唯一知她根底之人,隻有昭明校尉裴績成。
他所倚仗的昌平侯、江誠俱壞了事,所幸朝廷怕懲治他會影響別處流寇的招安,依然好好養著他和他的部屬,這飲福大宴也沒將他落下,隻是位置比較偏遠罷了。
此時他死死盯著阿榆,不知是怨,是恨,還是懼。
阿榆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她目不斜視,神色肅然,不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