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父。
真若攔時,沈惟清信守誓諾,來個終身不娶,他們這一支當真隻能去旁支過繼一個孫兒回來了。
何況,此一時,彼一時,隻要官家態度明朗,哪怕對阿榆的寬容隻是裝出來的,都不妨事。
官家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而壽王的呼聲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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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官家和禁軍的支持,審刑院追查的飲福宴毒鱠之事很快查得水落石出。
對那冰塊做手腳的,是一名冰庫的守衛。這人剛被查到便要自殺,但這次沈惟清出手極快,沒等他咬破藏在齒間的毒藥,便將他捏得下頷脫臼,手下上前硬生生將他含毒的那顆牙敲了下來,帶回審訊。
此人受刑不過,終於承認,是張娘子派他監視阿榆一舉一動,並在查閱大宴菜譜後,確定了阿榆想做的是何菜式,提前在阿榆挑選的冰塊上下了毒。
與此同時,八皇子也告訴壽王,是他身邊的一個小內侍提醒他,那盤看菜是先前做芰荷鹿脯的小廚娘所做,先前的看菜,連官家都吃了的。
八皇子當時被壽王領著嚐過鹿脯,記憶猶新,便趁著眾人不注意時,夾了兩片吃。
他也怕被人察覺,所以隻在邊角夾了兩塊,量不大,中毒不深,這才保住了性命。
這小內侍早在八皇子中毒之際,便投井而亡。但與他同住的小內侍卻回憶起,他曾與許王府的管事見過麵。
官家得報,想起楚王因昌平侯受的苦楚,當真是
怨念迭生,立時叫人將許王看管於府內,拘押張娘子及其心腹,嚴刑拷問。
真的將許王府一眾人等牽扯進來,此事前因後果很快清楚。
誠如先前阿榆所料,在許王落於下風後,張媱急於讓壽王出錯。
因之前沈家因阿榆退親之事,她認為阿榆的身世和性格,以及對皇帝的怨念,向官家下毒,順理成章。
一旦曝出謀害八皇子之事,揭開阿榆身世,以及和沈惟清的關係,沈惟清也勢必會被削官去職,無法成為壽王臂助;
而壽王、楚王在知曉阿榆身世的情況下,居然將其安排進禦膳房,必定難逃猜忌。
張媱雖算計了八皇子,但也料到了滲出的毒素應該不至於要他性命。她隻是想犧牲阿榆,為許王重新奪回儲位第一人選。
徐徐圖之,卻成了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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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跟著沈惟清、壽王等人,在楚王府嚐著秦藜新研究出的菜式時,猶自心存困惑。
吃完飯後,她坐在水榭邊,揉著脹疼的胃部,問道:“惟清,你有沒有覺得,這案子破得太簡單了?”
自她能嚐出味兒,一旦遇到喜歡吃的菜,往往落箸飛快,連安拂風也甘拜下風。但她這從小被摧折過的身體顯然不如安拂風,吃得稍多些,便胃脹不已。
沈惟清深知其理,搖頭笑著,將她攬到懷中,替她揉著胃部,慢悠悠地與她分析著案子。
“簡單,但也不簡單。我們覺得簡單,是因為張媱犯了
兩個大錯。”
“兩個大錯……”
阿榆感受著腸胃鬆動的舒適,眯眼想著,“她誤判了官家對我的觀感。她應是認定,官家隻要知曉是我,必定會猜疑我去禦膳房是為了報仇,那我投毒就是順理成章,百口莫辯。誰知官家無意殺我,甚至有意為我開脫。還有一個呢?”
“她應該錯信了某個人。”
“錯信?”
阿榆錯愕。
“指使八皇子吃魚鱠的小內侍,的確是張娘子手下買通的,但買的是他的命。八皇子嚐完魚鱠,那小內侍便投了井。”
阿榆若有所思,“小內侍一死,剩下的知情者,隻剩了那名下毒的冰室守衛了!”
“但這守衛交待出張娘子主使這一切後,當晚忽然狂性大發,衙差入內查看時,和衙差爭鬥時中刀而亡。後來拷問張娘子手下,都知曉張娘子曾查過菜目,研究過冰塊製的菜肴,打聽過冰室的出入規矩和守衛人等。但他們之中並無一人聯係過那守衛,也不知張娘子是如何聯係的。”
“張娘子自己如何說?”
“她似乎想不通為何會變成這樣,一言不發。她懷著皇孫,審刑院無法從嚴逼問,也無法用刑。我和韓知院、錢少卿都推測,應該有人暗中幫她安排了那守衛。”
阿榆一驚,“那守衛雖為張娘子辦事,但可能根本不是張娘子的人!”
“可惜,死無對證。許王府那些管事和仆婦的證詞,都證明了是張娘子一手謀劃了
這投毒之事。”
“若不是有那冰室守衛的交待,審刑院即便心有所疑,也無法去動許王府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