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有理存焉”的:聯榜售價低廉,所以購買的人多;購買人多,彩金自然龐大。單榜售價昂貴,購買的人因而稀少;購買人少,彩金池自然短小。這不是很淺的道理嗎?但是單榜彩金雖小,而因為人少競爭的緣故,中彩很覺容易。聯榜卻和它相反。人們的心理,有願以厚本博薄利的,有願以小本博大利的;所以鋪票在廣東,遂成為民眾中心的賭博。三千萬的粵人,幾乎沒有一個不把鋪票放腦筋裏的。遇有“生熟事”(喜事或喪事)必設法點票,以為必易中彩。平時呢,朱立仙扶乩,××廟睡夢,是司空見慣的。各家的抽屜裏,差不多都有幾條票鋪票根存著。甚至新年初見的恭喜語,也有“恭喜發財,鋪票獨得”的話,可見它怎樣深入民間了。彩票以外,普遍於民間的,是“番攤”。番攤是否來自番邦?它的來源怎樣?現在不能為它作考據的工夫。總之番攤,是賭徒們所認為最敏捷、最公道而又最合算的玩意兒。它的範圍,隻有四門,任令選擇,自由下注;注錢多少,是不拘的。因為這樣,所以不論三教九流,男女老少,都可入局;入局之後,都樂不思蜀地流連忘返了。你若投身到比較高等的攤館裏去,就看見許多哥兒姐兒,老的少的,擠擁著賭廳裏,凝神注視那個“四方炮台”;有些沉著應戰,不發一言;有些是怨憤
交並,口中吟吟不絕;麵上的表情,是種種不同的。而所謂的“荷官”也者,卻高高在上,手拿一根竹竿子,預備將擺在桌麵用以賭賽的東西,四顆四顆地撥開,看看最後的是什麼數目。口中發出陰陽怪氣的聲調,一麵鼓勵人們下注,一麵將桌麵的錢銀狼吞虎咽地撥歸身邊。一轉瞬,為王為寇,變富變貧,都由這國“荷官”決定賭徒們的命運了。這是何等滑稽而又嚴重的事情啊!據老於此“道”的人說:蓋一揭開,馬上可以知道它是什麼數目;有些還可以根據上幾次的數目而推得這一次的數目,很有八九成把握。但是可靠與否和推測的方法怎樣,我不是“道友”,恕我不能陳述了。
前舉二種,都遍於全省而以廣州市為中心;而這種番攤雖也遍於全省,但在廣州市的河北邦沒有——對岸的河南就大開特開了。這是廣東政府掩耳盜鈴的手段,大概也是因為省譽——不——市譽——的緣故吧!河南番攤公司的豪華,令你目迷五色:內部則陳設雅潔,外部則燈火輝煌。對於顧客的預備充足,也周到而妥當:華貴的香煙,預備充足;合適的水果,供給豐富;少艾的女招待,更體貼入微。賭徒到此,無不心滿意足、樂此不倦了。這是賭館老板招引賭徒的方法;好像兵家“引敵深入,聚而殲之”的策略一般。然而河南的番攤公司,還
不及深圳、澳門的闊綽。
此外賭博的種類,還有許多,像花會啊,天九啊,牌九啊,十五湖啊,升官圖啊,魚蝦蟹啊,狀元籌啊,骰子啊……真是舉不勝舉;因為或隻通行於某一地域,或還未能深入民心,恕不詳述了。現在市政府為維持市行紙幣,中山大學為建築石牌校舍,先後發行類似賭博的券,那就是利用粵人的好賭心理,而益使賭風愈加擴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