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風獵獵，動人衣衫。
露華音歪歪扭扭，扶著船舷走到外頭，揚起紗袖，輕扶前額，被風一吹，清醒更多。
她有些懊惱，不該問的。
維護一張窗戶紙，需要兩個人的默契和努力，可她卻輕易踩了線。
知道了名字，就想知道身份，人心不足，得隴望蜀。
最終，她想要怎樣的回答呢？留下來，跟她白頭偕老麼？
那是在逼迫別人，做出達不到的承諾罷了。
華音長長吐出一口氣。
罷了，放下吧。
正想著，湖麵風浪微起，她酒勁一動，有些欲嘔，又沿著扶梯，跑下底艙，想去尋個淨手更衣的便所。
-
大廳裏頭，卻說蕭照夜被叫過去，蕭老爺麵頰兩坨酒紅，見了他，便跟林四果誇耀：“這回呀，我找了個好掌眼，可不怕你了。”
林四果大笑道：“好大口氣，來來，放馬試試？！”
蕭照夜打聽，才明白他們切磋的規則。
兩位老爺是舊相識，輪流拿出一樣自家的寶器，放在桌上，另一家自行判斷價值，或是直接交易銀錢，或是拿出認為價值匹配的器物，與之交換。
所拿的器物可真可假，虛虛實實。當然這些東西，對兩位大商人是小錢，凡打了眼，貴價買了假貨，都是願賭服輸。
林四果那邊先拿出一個象鼻青銅壺，說是南詔那邊來的古物。
蕭照夜看去，這壺嘴是象鼻造型，甚為可愛，異域風情濃厚，但翻過來一看，底下兩行刻字，是南詔文字，便有計較。
他悄悄對蕭老爺說，這東西或許出於南詔，造型獨特，工藝精美，但不是古物，因為直到前朝最末的三十年，南詔才從中原政權分離出去，那之前，用的都是中原文字。
蕭老爺低聲笑道：“多虧有你，不然又被他坑了。”
於是他拿出一枚狼牙符咒，聲稱是大佛爺蓮花大師念經加持過，開過光的，可驅除邪魔，保家鎮宅。
林四果領會得，哈哈一笑，收了狼牙，也不算吃虧，又拿出一隻廣口雲紋金尊。
這件東西倒不是古董，純屬材質值錢。但蕭照夜伸手掂掂，他見慣金器的人，一掂便覺手輕，亦私下跟蕭老爺說了。
蕭老爺猜知，大抵混了銀子甚至鉛胎，他估摸一番，拿出一隻海陸雙層甕來交換。
那海陸雙層甕是波斯秘法燒製的，裏外兩個夾層，之間可以注冰注水。保存香料，香氣持久不散，保存鮮果，可以延長二至三天不腐。所以在商旅間十分流行，品質好的，被炒到上百兩紋銀一隻，還時常供不應求。
林四果也估價一番，他自知那金尊不純，大抵市值一百二三十兩，若換這雙層甕，略有點虧，但是麼……也省了車馬勞頓，那就換吧！
……
隻是沒想到，今天大部分的交換，都是這般。看似虧的不多，一合計，也有二三百兩銀錢了。
雖然說好了都是願賭服輸，但人要贏慣了，被占了便宜，就不甘心。
到第七件物品時，林四果徹底燥鬱起來，一揮手：“把那件東西拿來！”
侍女聞聲而去，少頃，拿來一個長長的絹盒，打開，裏麵明顯是一副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