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束茗聞了聞,好大一股酒味。是酒坊。
她雖然看不見,也正是因為看不見,所以記憶力、嗅覺、聽覺異常的靈敏。這一路上聽著外麵的聲音,或者聞著外麵的味道,她已經在心裏畫出了進城以來的路線圖。
她習慣性地把所有東西、位置記在心裏。新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來,她迫切地需要通過耳朵、鼻子搜集信息來記錄以後生活環境。
她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哪怕不知道自己即將去往何處。
漸漸的,人聲變得稀薄。
轉了一個彎以後,束茗已經聽不見任何人聲了。
這段路,是無法用聲音、味道記錄的。
周圍隻剩下冰涼的觸感……
隨後一道沉重大門打開的聲音,感覺所有人包括馬兒都閉氣凝神
,安靜地好像連空氣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馬車走了約一炷香的時間,蔚濟在馬車外說:“到了。”
束茗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嘴,摸著馬車的牆壁,出了馬車門,隨後立即有一雙軟軟的手伸過來,一個輕柔的聲音說:“小心。”
束茗能隱約看見一個侍女模樣的人。
蔚濟退在一邊說:“後麵就由她們接引了。”
束茗本想謝謝蔚濟這一路的照顧,可接引她的人根本不給她道別的機會,扶著束茗就往院子深處走去。
束茗不敢說話,隻能打量周圍,夜色漸深,她隻能看見一些光的輪廓。
這個地方到處都有光……
一般富商都不可能在自己的院子裏點這麼多燈,這肯定是一個大戶人家了。
侍女們引著束茗,扶著她的侍女一直在她耳邊小聲提醒:“前麵有台階,請抬腳。”
束茗心中一動,看來這裏的人都知道她眼睛不好。
後麵一路,都有侍女低聲提示,按照侍女的指引,束茗很順利地進入了一間屋子。
一進去她就感覺到裏麵有一股熱氣,有流水的聲音,還有許多人影。
隨著一股一股撲麵而來的熱浪,束茗聞見了一股強烈的花香,她問:“是……要洗澡了嗎?”
在她身邊的侍女回答:“是的。奴幫您把衣服脫了吧。”
從來沒有人伺候過她,從未有過的一種羞恥感正在爬升,在她臉上形成一圈紅暈。
她不敢拉著自己的衣服。
因為她已
經被爹爹賣了,從現在開始她就是一個物品,沒有任何自主權力,最好連自主思考的能力也不要有。
她隻能毫無反抗地被人去了衣衫,被侍女牽引著進了水池。
這池水的溫度剛好,不燙也不冷,溫溫的,暖暖的。
她不知道水池有多大,但一定不小。她推出去的水圈很久都沒有返回來。
周圍的人幫她沐浴,擦拭身體,一言不發。動作卻是輕柔,熟練。
一個人幫她擦拭身體,一個人幫她修剪指甲,一個人幫她修剪頭發,一個人往她身上澆熱水。
水裏全是花香,聞上去很舒心,不是那種香得發膩的味道。
即便是在這樣舒服的環境裏,束茗依然害怕地發抖。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條待宰的魚,死之前,被人放入水裏好好洗幹淨的樣子。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味道。
讓她覺得不安。
“姑娘,可以起來更衣了。”侍女語氣溫柔,語速平穩,沒有什麼情緒。
束茗被一長條絲綢包裹著,從水池裏站起來。
她隱約能看見周圍燈光昏暗,眼前有許多人在幫她擦拭身體,穿衣服。
她不用動手,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在身上。
最後她被安排坐在什麼地方,頭發立即有了溫度,好像被什麼熱乎乎的東西包裹著,正在迅速變幹。
有侍女在她的臉上塗塗抹抹,她看不清,隻能閉上眼睛。
好一會在她臉上塗塗抹抹的人才退下去,隨後,幫她盤頭發的侍女也退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