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2 / 3)

這樓三層,景雀帶著蔚巡生沒上樓,而帶著他們,直接穿過一樓大廳,到了後院一處不起眼的屋舍。

這院子相比較前麵樓宇,反倒是樸素至極。院子裏連花草都沒有,隻是一層荒蕪的土地。

屋舍點著燈。

昏黃的燈光透出窗欞,

撒了些許在地上。

屋舍門口有一個白衣少年,抱著手,靠牆而立,閉目養神。

聽見院子裏有動靜,立即警覺地睜開眼。

看見來人是景雀便微微向他點了點頭。

景雀站定,對著那白衣少年介紹道:“這兩位一位是勤王府的世子,一位是姚將軍府的姚小將軍。”

那白衣少年行了個江湖禮,抱拳,道:“淩信,見過二位公子。”

景雀又指著淩信,道:“暮雲峰飄渺劍、神醫穀傳人淩信,淩小公子。言公子的摯友。”

蔚巡生對江湖事不太清楚,聽到淩信這一串頭銜的時候沒什麼反應。

倒是姚子安聽見暮雲峰“飄渺劍”、“神醫穀”這兩個名號的時候,瞳孔猛然縮小,他忽地上前一步,抱拳道:“淩小公子!幸會幸會!”

聲音大得蔚巡生都嫌棄地偏了偏頭。

姚子安個頭大,說話的時候聲音沉悶,但淩信聽得出來這人是個練家子,底氣渾厚。

淩信笑開了,彎著眼睛:“幸會呀,姚小將軍。”

“淩小公子啊,我跟你說,我早就聽聞你們飄渺劍……”

姚子安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一把過去攬住淩信的肩膀,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嘀咕。

蔚巡生看傻了,姚子安這人多少是有點自來熟吧?

什麼人都能攬著肩膀稱兄道弟?

景雀倒是很喜歡姚子安這不拘小節的性子,笑盈盈地道:“姚小將軍這性子挺好的。世子爺我們進去吧。”

蔚巡生懶得管姚子

安了,能讓他看得上人,多半是武功高強之人。

飄渺劍……

肯定是什麼了不起的劍術吧,不然他怎麼那麼興奮?

隻是江湖劍術,到戰場上能有什麼作為?姚家也不怎麼練劍,主要是練槍法,怎麼姚子安忽然想轉行練劍了?

蔚巡生搖了搖頭,想不明白姚子安腦子裏在想什麼,跟著景雀進了屋。

這屋裏擺設很是簡單,一張床,一張席子,一個矮桌,矮桌邊堆了些卷宗。

屋裏倒是點了不少燈,把屋子裏照得通明。

北寰言一身青衣長袍,坐在矮桌前低頭翻著卷宗。

“言公子,世子接到了。”景雀對著北寰言恭敬一禮。

蔚巡生挑眉,這人對北寰言倒是比他還尊敬些?

北寰言抬眸,他還是那個俊朗到讓蔚巡生都心中為之一動的少年。

北寰言點頭:“多謝。”

景雀很是識趣,道:“馬上就是用膳時間了,兩位公子來便是客。我去著人準備一桌宴席,世子殿下與姚小將軍留下來用膳可好?”

蔚巡生樂意之極,說道:“好啊,恭敬不如從命。”

景雀退了出去,把屋子留給了蔚巡生與北寰言兩人。

北寰言伸手:“坐吧。”

蔚巡生也不跟他客道,脫鞋子,上席子,在北寰言對麵坐下。

北寰言收起正在看的卷宗,望著蔚巡生:“何事?”

北寰言明明是一副十六歲少年的模樣,做事的時候,舉手投足之間卻是一副老成,惜字如金。

說不上像誰。

巡生見北寰言這般古板,覺得好笑,他向後仰了仰身子,雙手撐在身後,笑眯眯地望著他,說:“怎麼,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北寰言抬了抬眼皮,定定地望著蔚巡生。

這人說話輕挑,可是眼神裏卻沒有半天戲虐的樣子。

他來找他自然是有他的目的,隻是這人不老實,不想與他直說。

北寰言看了他一會,收了目光,自顧自地繼續拿起手邊的卷宗,翻到方才自己看的那頁,細細看著。

蔚巡生瞬間就覺得沒意思了。

調戲這種事,自然是要有人調,要有人接。

他調,北寰言不接,這戲還怎麼調下去?

但是蔚巡生可不止這點耐心,一次調不成,他立即換了心思,靠近北寰言,也去看他手上的卷宗。

北寰言見他湊過來,不說事,忍不住蹙眉,望回去。

蔚巡生道:“你在查什麼?告訴我,興許我能幫你一二?”

北寰言把手中卷宗轉了個圈,推到蔚巡生身前,意思是,給你看。

蔚巡生垂眸看了一眼,他在看西境流放卷宗?

“你在找什麼人?”蔚巡生問道。

“找得到,我就不用在這裏看了。”北寰言答。

“說來聽聽,興許我能幫上忙?”蔚巡生道。

“你來找我,是為了這事?”北寰言望著他。

蔚巡生雙手撐著臉:“自然不隻是為了這事。”

北寰言拿回卷宗,低頭問:“還有什麼事?”

“是你引我去查束茗身世的?”蔚巡生問道。

北寰

言抬眼:“束茗……是誰?”

蔚巡生一臉疑問。

束河不是他引到勤王府的?

“藏息閣不是號稱知曉天下事,怎麼連束茗是誰都不知道?”蔚巡生挑眉。

北寰言想了想,問:“那日站在你邊上的姑娘?”

這人反應倒是挺快。

“如何得知?”蔚巡生想知道他的本事。

北寰言道:“你最近身邊就隻多了那一個身份可疑之人。若是有人引你去查身世,也隻能是她的身世。”

“謔?這就是大理寺少卿的本事?”蔚巡生眯著眼睛,“是不是凡事給你的線索,你就能把事情都給還原了?”

北寰言沉思片刻,問:“你還有什麼事?”

“錦妃。”

蔚巡生笑容詭異,緩緩道出錦妃的名字,觀察著北寰言表情。

“你的病,與她有關?”北寰言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你在查的事情與她有關嗎?”蔚巡生問。

北寰言搖頭:“我倒是沒關注她的事。隻是覺得給你那消息,能助你擺脫目前困境罷了。”

“那你的意思是,與錦妃這局,隻能我自己來下了?”蔚巡生挑眉。

北寰言繼續低頭看卷宗,回道:“我眼下確實沒那麼多精力管你的事。”

蔚巡生望著北寰言手中翻看的動作,心中了然——

他來西境確實是有其他重要的事。

蔚巡生思索良久,才緩緩問道:“你說……我們兩個人的事,其實會不會就是同一件事?”

北寰言抬眸,直勾勾地盯

著蔚巡生,心裏好似轉過無數個念頭,才道:“不是沒這個可能……隻是我現在還沒找到關聯點。”

蔚巡生笑了:“這還沒關聯點啊?”

“嗯?”北寰言望著他眼睛眨都沒眨。

“我這事是從宮內指向宮外,而你的事,似乎也是從宮內指向宮外啊……”蔚巡生似笑非笑地盯著北寰言,“若這事起源都是在宮裏,那我們所追查的這兩件事有關係可能,不說九成九吧,一成可能性也是有的吧?”

“沒有證據的事……我一般不做猜想。”北寰言淡然道,“你說這事跟錦妃有關,如果真的與她有關,她無非也就是想要替陛下‘分憂’而已。可……在宮裏,想替陛下‘分憂’的,不止她一人。”

蔚巡生明白北寰言這話的意思。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在麵上的那個人,未必就真的是背地裏操控這一切的人。

錦妃現在是浮在了麵上,可皇城裏的事,沒有一件是簡單的。

他們能看到的,也不過就是別人想讓他們看見的罷了。

若是沒有更深入的調查與證據,誰也不能說這事就是錦妃幹的。

所以他這不是要親自去一趟許都,進一趟皇宮嗎?

“你什麼時候回去?”蔚巡生轉了話頭。

北寰言道:“過幾日罷。”

“臨府可還有多的客房?”蔚巡生笑問。

北寰言聽出不對勁,看向他:“什麼?”

“久聞臨太傅學識淵博,我難得去一趟許都,怎麼能不拜見

呢?”蔚巡生一臉壞笑,“我攢了好些問題,想要問臨太傅呢。”

北寰言聽出蔚巡生的意思了,他這是想給他找事。

蔚巡生見他不言,繼續道:“既然你先回去,那你可記得收拾出幾間客房。我們許都,不見不散。”

“拉我下水對你有什麼好處?”北寰言蹙眉。

蔚巡生漫不經心笑著:“當然有好處了,以你之勢,想要太子之位,信手拈來。若是有了軍門支持,這事不是更加順理成章?姚蔚兩家,可從來不怕事。也更喜歡把籌碼壓在對的人身上。”

“我若想當太子,回許都的時候直接恢複王姓便是。又何必等到現在再起勢?”北寰言冷眼看著蔚巡生。

蔚巡生不以為意:“是呢。可我偏偏就想賴上你。言公子,我與你親近,與我百利而無一害啊……”

蔚巡生這目的何其明顯?

他沾著他,無非就是想要陛下一個態度。

帝君信任北寰言,就必將信任他身後的所有人。

蔚巡生帶著西境軍政主動投誠北寰言,要的就是東陵帝君的信任。

即便是帝君不信他西境也沒關係,這事隻要把北寰言拉下水,北寰言自然要替自己辯解。

他蔚巡生就不信,北寰言能置身事外。

北寰言何其聰慧,怎麼會看不明白蔚巡生心裏的盤算。

可若是他能隨便任人拿捏,那便也不配當得起東陵帝盛寵。

北寰言笑出了聲:“這世上當真是有這麼無賴的人。”

“怎麼

樣嘛,”蔚巡生一臉無賴像,“合作一下,對你也沒什麼壞處不是?我們哪有那麼多謀反之心啊。不過就是想平安活著而已。”

“口說無憑。”

北寰言怎麼可能如此輕信一個人。但他不怒不悲,蔚巡生的小心思,也懶得理會。

“那我們,走著瞧。”

蔚巡生挑眉,心裏轉得飛快。

這人油鹽不進,穩如泰山。

帝君對北寰言是一種怎樣的情感,蔚巡生不知。他隻能從周圍小事知道北寰言這個人身份貴重,深得帝君喜愛。

民間都傳北寰言是安王殿下留在許都的人質,但這些時日接觸下來蔚巡生卻不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