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寰言與眾臣一起在大殿之上獻了賀詞, 便退了出來,看著另一位大理寺少卿陸休上馬車往大理寺方向走了, 他便也上馬車跟著去。
整個東陵許都中央官署都建在皇城之內, 隻有大理寺與刑部除外。
大理寺與刑部需要羈押犯人,其中不免有行徑惡劣暴徒。為保帝君安全,這兩個部門的官署都建在皇城之外。
刑部的官署建在許都的西北角, 大理寺的官署建在許都的東北角。
各自有各自關押犯人的地方。
壽禮這日, 傍晚的時候開始合宮夜宴。皇城會在前庭擺宴,宴請四品以上各部長官與副手。
北寰言任職大理寺少卿, 官居四品, 也要參加。
大理寺兩位少卿, 一位是北寰言, 另一位是今年年初才從刑部調任過的陸休。
陸休之前沒接觸過大理寺的事, 他剛調任過來的時候, 北寰言奉了密旨去查案,不在寺裏。
很多事,他是自己摸索著從頭學起, 與他之前在的刑部還是有許多區別。
之前大理寺隻有一個少卿, 北寰言經常奉密旨出去辦大案, 寺裏的其他事就壓在了湯邢一個人身上。
湯邢如今年事已高已經不能熬大夜, 便啟奏許景摯, 請許景摯再調任一個少卿來幫他幹活。
許景摯體恤湯邢, 當即點了刑部郎中陸休, 年後來大理寺任少卿。
眼下帝君壽禮,大赦天下。
大理寺裏有許多已經審結了的
案子,還沒送交刑部。大理寺要根據犯事大小, 單獨拎出來減刑或者是釋放。
北寰言之前奉旨休沐, 寺裏積下不少事。
進了官衙,看見陸休已經在伏案核對符合大赦的案子。
陸休看見北寰言來了,連忙招手:“快來快來,最近結的案子甚多。你這一回來一次結了十多個案子?出去一趟,幹了不少事啊!”
北寰言走過去,垂眸看著陸休案牘上的卷宗:“剛好路過這些地方,便順手查了下。”
他抬眸,輕輕笑著:“運氣好而已。”
陸休知道他這是客氣話。
隻是運氣好,怎麼可能得到帝君的偏愛。
北寰言這人在官場上其實很好相處,他為人低調。許都官場裏他年紀最小,所以他即便是對著品級不如自己的,也是一副謙遜有禮的態度。
北寰言知道他不在這些日子,陸休一個人忙得腳不沾地,今日也是看見陸休下了朝來幹活,他才跟著來,想著幫點忙。
北寰言走到陸休案牘前,撿起一宗案卷,快速地一頁一頁翻著:“陸大人在大理寺這幾個月,可還習慣?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陸休苦笑:“趕鴨子上架,就差住在寺裏了。”
陸休案牘上這些案卷,有一部分是北寰言親自審結的,他隻是看一眼就知道就最後的結案陳詞。
他憑著記憶,這些如堆案卷裏迅速翻出他結的案子:“這幾卷是貪汙重案,斬監候,可改流徙。這幾卷是
打架鬥毆,有致死的,判了十幾年,可以酌情減刑。這幾卷是強搶民女,這幾卷是情殺……”
隻是一會,北寰言就把零亂的案牘整理得井井有條。
陸休在一旁看著,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不愧是三元榜首,記憶力驚人。
北寰言道:“陸大人,我們一起來整理剩下這些案子吧。”
剩下還未整理的案子,是大理寺卿湯邢審結的。
湯邢早些年任大理寺卿的時候剛正不阿,吃了許多悶頭小虧。
可許景摯當皇帝,心裏跟明鏡一樣,知道湯邢性子。哪怕有人暗中給大理寺使袢子,這期間雖然有斥責有罰,但許景摯始終都沒有給湯邢調崗。
後來湯邢年紀大了,他兒子調入許都為都官,他這才開始為著兒子向人低頭。
北寰言隻看一眼卷宗裏的人名就知道湯邢親自主審的這些案子,基本都牽扯許都權貴。
案子不算大,判刑也都不重。
再加上帝君壽禮,大赦天下,很多判了一兩年的可以直接改為罰款。
北寰言默不作聲地看著。
湯邢倒不見得是在這些事上收了多少禮,應該是為著自己兒子仕途著想,賣了一些人情。
比如說這案子就是許都豪門紈絝子弟慫恿自家家丁在外把人打殘的事。
這紈絝弟子是戶部侍郎家的,正巧是湯邢三兒子湯顯的頂頭上司。
這案子判得輕,侍郎家賠了幾百兩銀子,打人的家丁入了獄,判了幾年。
北寰言把這案子拿出來,
對陸休說:“這案子大赦改罰款五萬兩銀子,對外就說是我複核的。”
陸休看一眼,便知道是怎麼回事,道:“何必呢?五萬兩銀子也不是小數。這些家丁都是窮苦人家,根本拿不出這些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