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1 / 2)

秦中一臉落魄, 坐在椅子上,低著頭, 似乎瘋魔了一般, 對自己做的事,供認不諱,吐得一幹二淨。

大理寺錄事把秦中說的事記在紙上, 找他畫押。

他也畫得幹脆。

北寰言接過來看了一眼, 便放在了卷宗裏交給錄事,讓他拿出去結案。

陪審的人走了之後, 秦中卻沒有被帶回牢裏。

審問室隻剩下北寰言與淩信兩個人。

鐵門關上, 砰的一聲, 似乎讓秦中回了神。

北寰言望著他, 低聲道:“後麵我問你的話, 不會被大理寺記錄。我希望你知無不言。”

秦中終於抬起頭, 神誌清醒了許多。

“貪墨西境軍銀子的這事,是誰提醒你的,你可還記得?”北寰言問。

秦中蹙眉, 微微搖頭, 一臉疑惑, 似乎是不知道北寰言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北寰言換了個引導的方式, 問:“你在戶部任職十年之久, 若是有歹心, 不應該是近五年才起心思。而且, 戶部能撈銀子的地方那麼多,何必在西境軍軍餉上動腦筋?所以必然是有人在旁邊提點了你,讓你這麼做。是誰暗中提醒了你, 讓你這麼做?你是否記得?”

秦中垂下眼眸, 似是在沉思。

戶部的事情太多了,每天日理萬機,五年前的事太久遠,怎麼扒的出來?

可戶部本身就是跟銀錢賬目打交道,記性不好,腦子不靈的人,去不了戶部。

北寰言緩緩引導他

:“是不是當時在你身邊……亦或者在酒席上有什麼說了一嘴……讓你聽去了。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人?”

秦中順著北寰言的話往下想,是的,確實是有人提了一嘴。

是誰呢?

五年前?

北寰言見他還沒想起來,又道:“五年前,秦家曾經出過一件大事。你妹夫卓上盈曾因去西境巡查時候賄賂案,入了獄。你妹夫與你們家都是寒門出身,那案子最初是刑部審的,你妹妹曾經來求過你,讓你想辦法救自己的夫君。據我所知,秦卓兩家當時拿了不少銀子出來疏通關係,才免了革職,下放到州府……”

秦中似乎是想起來,瞳孔猛縮:“我妹夫是被人誣陷的!”

“即是誣陷,為何又要花銀子?”北寰言緩聲問道,“找到誣陷的證據遞上去就行了,又何必花錢消災呢?”

秦中愣了一下,許久才苦笑道:“言少卿……你入仕時間短,不清楚。吏治逐漸清明起來,也是在你入大理寺任職少卿之後,這兩年才有的事。不是誰都跟你一樣,有那麼硬的家底與背景,敢與上麵的大人物對抗。像我們這種人家出身,在許都沒有背景,就隻能任人揉捏。我說句難聽的,那時候出去借銀子,都沒有人肯借。”

北寰言頷首,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問:“所以你想起來是誰給你出的這個主意,鋌而走險的嗎?”

秦中自然想起來,是他兒子秦穀跟他說的這事

秦穀那會正是在外麵跟一幫公子少爺鬼混的年紀,知道自己的姑父落難,可能自己家也要受牽連。

看著自己爹爹姑母每日不是愁眉苦臉,就是哭哭啼啼,他心裏也不好受。

隻是有一日,夜裏他從外麵喝了酒回來,來到書房跟他說了私自截留西境軍軍餉的事。

當初的打算是先挪用一部分,日後慢慢補回去。

秦中在戶部,做一個假文書給西境發過去易如反掌。

日後對賬的時候,也是他親自去對。

他戰戰兢兢一手操辦下來,竟然真的無人察覺,膽子便大了許多。

後來他調任戶部侍郎,權力比之前更大,見前麵無事,後麵做事便放開了手腳。

若是要追溯起來,這主意,還是自己兒子給自己提的。

可秦穀又是從哪裏聽得呢?

秦中不敢跟北寰言說實話。因為說了,北寰言就要去提審秦穀。

他現在說的話不會記錄在大理寺裏,也就是說,北寰言真正的本意不是查他,而是為了查別的案子,才被迫賣了一棟花樓,把他拉下來。

他成日裏在部裏忙,家裏的事情管的少。

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成日在外麵鬼混,誰知道交了什麼朋友。

北寰言問的是五年前的事,秦穀那記性未必想得起來。

提審也是無用。

他不想兒子進來受苦,便咬緊了牙關:“忘記了。”

北寰言見他神思轉了好幾圈,才說出這話,就知道他一定想起來什麼。

眼下他自身難保

,若是有人可以攀咬,他必不會放過。

可若是他什麼都不說,那他想保護的人,就一定是對他而言比較重要的人。

“是秦穀回來提醒你的?”北寰言一語中的。

秦中身子一顫,沉默許久,才緩緩點頭,他立即抬頭說道:“言少卿,我兒子那記性我清楚,你現在去抓他回來問五年前的事,他肯定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