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巡生不來找她, 她也沒去找他的勇氣。
她生怕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生怕他已經厭惡了自己。
束茗心情沉重, 覺得身子也跟著一起變沉了許多。
她深吸一口氣, 沉下水麵,讓水包裹著自己。
四處都是溫暖,四處都有擠壓。
她抱著自己的腿, 覺得很安心, 想一直就這樣,沉睡在這裏。
忽然她聽見有聲音, 那聲音悶悶地不知道從哪裏發出的。
下一瞬, 就有一隻有力的手, 把她從水裏嘩啦一聲撈出來。
這事太突然, 嚇得她忘記閉氣, 被撈起來的時候嗆了一口水。
她咳了幾聲, 抹了一把臉,睜開眼,看見蔚巡生還沒來及脫衣服, 就那麼跳下淨池來, 把她拉了起來。
“不想活了嗎?!”蔚巡生話裏帶著慍怒, 手上用了勁, 捏得她胳膊生疼。
蔚巡生蹙眉問:“怎麼好端端地溺在水裏?睡著了嗎?”
束茗搖頭,不說話。
蔚巡生輕歎一聲,把濕衣服褪了下去,丟在淨池一邊,跟她一起坐在淨池裏。
一人一邊,遙遙相對。
屋裏安靜得很,好像蔚巡生進來的時候,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他們兩個,還有淨池邊出水口出水的聲音,在這時候聲音大得驚天動地。
“我們談談吧。”
蔚巡生先開口,在這偌大而安靜的淨池裏,有了回聲。
束茗抿緊了唇:“談什麼?”
蔚巡生望著她,說:“談談你最近
心裏想的事。”
“我心裏想的事?”束茗有些緊張,“我沒……”
“錦妃死了。”
蔚巡生紅唇一張一合,說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曾經束茗覺得蔚巡生的薄唇是桃粉色好看得很,如今被淨池的熱水一蒸,竟然透出了嗜血的紅。
一張一合的,像是吃人的獸。
“合宮夜宴那日,她找你了,是吧?”蔚巡生緩緩地、一字一句地問,生怕束茗沒聽見。
束茗咬緊唇,不知道要跟蔚巡生說什麼。
蔚巡生見她一言不發,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帶著滿池的漣漪。
束茗看見他來,下意識地想跑。
還沒跑就被他按在池邊。
蔚巡生俯下身,帶著渾身戾氣,壓低了聲音,又問了她一遍:“你沒什麼要同我說的嗎?”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問她。
束茗想要掙紮,可他捏得死,不讓她有掙紮的空間。
她睜大了眼睛望著蔚巡生,心裏有一道過不去的坎兒。
蔚巡生怒急,不管不顧,低頭吻上去。
束茗要躲,蔚巡生先一步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讓她動。
蔚巡生使了勁,不像是吻,更像是咬。他像是攢著怒意,想盡數發泄到她的身上。
束茗吃痛,眉眼瞬間就帶了紅。
她努力想推開蔚巡生,可是他光著身子,身上有水,光滑得很,根本沒處著力。
而她背靠在池壁,身子貼著他,一邊冰涼一邊熾熱,正如她現在的心境,讓她煎熬無比。
她感受到蔚巡生憤怒
與他身子的赤誠。她無力化解,所有的無力最後都化成了眼角的淚,一滴一滴彙在一起,成了一行。
“你現在就這麼厭惡我嗎?”
蔚巡生的指尖感覺到了她臉頰上溫熱的淚,終於是鬆了口,直視著她的眼睛。
束茗的下巴被蔚巡生捏著,她說不出話,隻能拚命地搖頭。
不知道這搖頭的意思是,不是。
還是,讓他不要碰她。
蔚巡生緩緩地閉上眼睛,他不知道自己還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坦誠。
他問了她兩次,她都是閉嘴不言。
蔚巡生忍不住問自己,他在她眼裏到底算什麼?
為什麼想要她一句實話,要她一句解釋,這麼難。
他已經身行力踐地告訴她何為信任,為什麼她卻不能以同樣赤誠之心來信任他?
他們到底是從哪裏開始,就行差踏錯一步以後,步步都錯了呢?
“嘩啦”一聲,蔚巡生鬆了手,從水裏起來,披上了衣服,一言不發地出了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