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 如意回來了,眼睛紅紅的, 似是哭過。
她一回來就跪在束茗麵前, 哭著說:“王妃同意讓奴繼續留在世子妃身邊,送別人去世子房裏。”
束茗垂眸,看著如意, 心中五味雜陳。
她木木地跪下去, 抱住如意,先是眼睛被水霧蒙住, 沒一會便趴在她肩膀上失聲痛哭。
有時候失去一樣東西, 就隻是瞬息之間的事。
*
如今束茗不掌中饋, 回來以後, 每日還是去書塾先生那裏學習。
因為學習分了不少心思出去, 她每晚都看書看得很晚, 每日起得很早。
她與蔚巡生分院而居,互不幹涉。
她不知道勤王妃送了誰去蔚巡生的房間,她不許如意去打聽, 更不許她問。
如意每日跟在束茗跟前, 寸步不離。
他們學習的地方在一起, 不在一個院。
上課的時候, 束茗隱約能聽見那邊有蔚巡生低沉、緩慢的說話聲, 卻又因為先生說話, 她聽得不真切。
下課了, 再也沒有一個錦衣少年站在院子裏,帶著花香與陽光,等著她下課, 拉著她的手一起回去。
那個她曾經究極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人, 現在也是得不到。
那段最好的光陰好像是一個夢。
悄悄地來到過她的身邊,又在她清醒的時候悄悄離開。
*
轉眼便入了冬。
姚子安與齊仙韻的婚事定在了十月初八。
入冬之後,邊境局勢緩和,姚子安不用日日跟姚
將軍一起守在陣前。行伍之家不信日子,姚夫人想著等姚子安閑下來就把他的婚事辦了。
去齊府跟齊夫人一合計,兩人一拍即合,立即把婚事定在了初八。
其實早在六月的時候成婚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隻是因為姚子安要替父進京,才耽誤下來。
如今在提起,也不過就是再把東西拿出來,走一遍流程。
好日子將近,姚齊兩家紅燈高掛,府裏府外都是一片喜慶歡騰的樣子。
初十那日,勤王府要去姚府送禮。
寂靜了幾個月的桃園,終於有人踏破了安靜,來喊束茗去上房。
坐在這桃園裏靜心學習,束茗現在比之前看上去更加清麗。
小丫頭來傳話,束茗應了,卻不著急過去。
她把手上的這一頁字寫完了,才起身,披上白狐毛大氅,往晴雨齋去。
勤王妃等了有一會,才見束茗來,難免有情緒。
束茗進屋,把大氅解下來遞給如意,走到堂下,給勤王妃請安:“母親安好。”
這幾個月,束茗與蔚巡生分開別居的消息早就傳開了。
王府裏傳得沸沸揚揚。
無非是說世子妃善妒,不想讓世子納妾收通房。兩人說不到一起,這才分院別居。
束茗上學沒有固定路線,想到哪就走到哪,偶爾路過僻靜院角,經常能聽見粗使婆子們嘴長湊在一起說主人家的事。
府上現在輿論風向一致覺得束茗不知好歹。
有些內院的消息不知怎麼的,也傳到了外院。
開始
有人拿束茗出身卑賤來說事。
一個卑賤之人,有幸嫁入勤王府成為府上的世子妃,那是幾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如今還敢因為妒這事,讓世子搬出桃園,另院別居,真是不知好歹。
好幾次如意沒忍住,想要去找那些嚼舌根的人理論。
束茗拉住了她,搖頭表示算了。
束茗聽了,也隻是一笑了之。
這就是後院女人們的戰爭,一旦開戰,那便是不死不休。
以前蔚巡生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後院裏安安靜靜的。
如今就是因為蔚巡生房裏多了一個人,什麼醃臢的詞都敢往她身上潑了。
來了。
已經到了第二步棋了。
滿王府的人都想把她往死路上逼。
對外好似是給她請了先生,教她念書。對內不缺衣少食,世子妃一樣的待遇。
可就是王府上下風言風語,沒人來製止。
若是這事不是勤王妃故意放縱,她打死都不信。
勤王妃見她來得遲,頓時麵上就帶了怒色,隻是聲音還算平穩,問她:“怎的來的這麼遲?”
束茗頷首,淡聲回道:“先生布置了作業,我先把作業寫完了。”
她淡然地看著勤王妃對她日漸堆積的厭惡已經快要藏不住了。
勤王妃眯著眼眸盯著她,冷聲道:“明日,姚子安大婚。你準備下,跟我們出門罷。”
束茗隻當是什麼事,原來是還需要她這個身份去充當牌麵。
一家人出去,少了世子妃,這臉勤王府丟不起。
束茗俯身:“
是。若沒別的事,我回去了。”
勤王妃嗯了一聲,也沒什麼話要跟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