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的暮春三月,有著向死而生的新意。
泉州南安縣。
伊府門前。
“小姐!”
一聲淒厲尖叫,擊碎夜的寧靜,也驚得江杜若猛地睜開眼。
冰冷的雨水,瘋狂的拍在臉上。
一根麻繩,吊住她的脖子,越勒越緊。
婢女秋禾無力的軟倒在地,懸於半空的她眼看著就要被勒斷氣。
“咻。”
一支飛鏢,穿過雨幕,斬斷江杜若頭上的麻繩。
她跌落在地,抬眸間,透過翻飛的水花看見一如鶴身影疾行而來。
是地府的勾魂使者嗎,但那眉眼也未免太過明朗了!
讚歎一句,她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再睜眼時,江杜若人已在自己閨房中,大腦一片混沌,轉頭時,對上一張俊雅的臉,驀地睜大雙眼,“蹭”的從床上跳下,怒罵一句“狗官”,抬手便是一拳。
可恨拳頭被狗官抓住,她毫不遲疑,抬腿踢其胯下。
仿佛間,似有蛋碎聲音響起!!
猝不及防的衛子安無故挨了一腳,身子躬成蝦米,眼淚差點兒流出來。他點指江杜若,“你你你......”,你了半晌也未能說出句完整話。
一旁,目睹女兒突然暴起打人的江萬貫,從震驚中轉過神來,忙上前抽了江杜若一巴掌:“你個死丫頭,縣令大人救了你,你不感恩戴德,竟還恩將仇報。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打官,還不快道歉!”
所謂民不與官鬥,更何況江家是個人人都隨意踩上一腳的破
落戶,不安的江萬貫不斷偷瞄衛子安,覷其麵色,一邊擔心這不好惹的“混子縣令”找麻煩,一邊歎他閨女這斷子絕孫腳夠毒辣,不知會斷送哪家姑娘往後的幸福!
江杜若揉著被打的手臂,憤然道:“爹。就是這糊塗狗官,砍了我腦袋,憑甚給他道歉?”
“你這丫頭,莫不是中邪了!!你好好摸摸自己腦袋不是還在脖子上?”
被嗬斥嚇一激靈的江杜若,大腦瞬間清醒,記憶翻江倒海般將她淹沒。
前日,她聽見繼母煙翠同父親商量,將她嫁出去換彩禮,並賣掉生意凋敝的昌盛成衣鋪,改買幾畝良田種地。
昌盛是她過世娘親畢生心血,且她也不想憋屈嫁人,便同繼母大吵一架,跪在父親門口苦苦哀求,要接手昌盛,重振買賣。
直至她暈厥,父親才勉強同意,言給她一次機會,好讓她了解生意難做,徹底死心。
鬆下一口氣的她,前去尋青梅竹馬伊世寧,欲商量個振興買賣的對策。
未曾想,對方竟對往昔情分沒有一絲顧念,避而不見。
她氣不過,為逼其出來一見,便堵在伊府大門口吵嚷著要上吊。
誰知她欲上吊是假,婢女秋禾卻當了真。也不知從哪裏弄來一根麻繩,二話不說套在她脖子上。
就這般荒唐的假戲成真,懸在門口用脖子蕩秋千的她在彌留之際,竟還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昌盛在她的努力下扭虧為盈,但好日子沒過
多久,便有人陷害她毒殺祖母、氣死親爹。
與昌盛有恩怨的同行趁此機會,聯合買通狗縣令衛子安,將冤屈的她直接定罪,判了個斬立決,砍了腦袋。
她恨極衛子安,是以,一睜眼看到其,便通體惡寒,忍不住動手。
怪隻怪,夢境太真亂人心神,鬧了烏龍!!
江杜若尷尬又羞惱的環視四周,不見惹禍的婢女秋禾,暗暗記下這筆賬,福身向衛子安行禮道歉:“民女昨夜受了刺激,一時精神混亂,誤傷大人,萬分抱歉,請您海涵。”
終於站直身體的衛子安胯下仍疼痛不已,豎起眼睛,完全不買賬:“江杜若,你大罵‘狗官’二字,明顯是針對吾。想你定是因被本官撞見為情尋死,惱羞成怒,故意毆打本官,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