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案桌上,兩個精致的食盒內,分別盛著魚幹和果脯。
魚幹隻是普通魚幹,但果脯卻種類繁多,琳琅滿目且精致。
有梅子薑、糖荔枝、梨條兒,在正中間,還有一顆雕花梅球,雕花複雜精美,極考驗手藝。
雙手握著食盒蓋子的衛小,鼻腔裏都是果子獨有的酸甜香氣兒,忍不住吞口水,讚歎不已,“沒想到,江小姐手藝這般好,尤其是這顆雕花梅球,可不是一般手藝,奴才以前隻在老夫人的壽宴上看到過。”
沒有作聲的衛子安,捏起一顆“糖霜玉蜂兒”丟進嘴裏。
外層清甜的白霜一下子在舌尖上化開,軟糯的蓮子在貝齒上留下一絲絲提神清腦的苦味兒,衛子安昨夜酒醉的不適徹底消弭,嘴角不自覺上翹。
她知他昨夜醉酒,該不會特意為他做了這個敗火解酒的糖霜玉蜂兒?
小丫頭,還真是有心了!!
“啪”,衛小伸向食盒的手,被衛子安打了。
衛小揉著手背,暗罵衛子安小氣護食,“少爺,這不對啊!”
“什麼不對?”
“江小姐隻用一個晚上就做出這些,絕無可能。該不會是在果脯鋪子買的吧?”
衛小的話,有一半說對了,一個晚上,江杜若確實做不了這麼多。魚幹是她之前曬給百財的,果脯是繼母煙翠生完孩子胃口不佳,要她做的。但雕花梅球和糖霜玉蜂兒是她後半夜現做的。
“不是買的。”
南安城的果脯鋪
子,衛子安吃了個遍,不是外麵的味道,和她娘製果脯的味道兒很像。
隻是這糖霜玉蜂兒的味道,卻和娘親做的截然不同。
又將一顆糖霜玉蜂兒丟進嘴裏,衛子安想起往昔,回憶道:“從前,我住在泉州伯父府上時,他曾宴請廬陵王,當時的筵席上,就有這道菜。後來回到南安,我發現果脯鋪並沒有這個,便央求娘親好久她才肯做給我,但可惜,並不是在筵席上吃到的那個味道兒。而這個,卻和當初的味道兒一樣。因為外麵這層糖霜很費功夫,娘親她每次都偷懶。”
他可以確定,是江杜若的手藝。
如此斷定後,嚼在嘴裏的果脯越發甜了。
衛小驚訝,“那江小姐昨晚豈不是一夜未寢?”
昨夜江杜若曾對衛子安言因憂心新衣裁製之事兒,難以入睡。萬沒想到,她後半夜竟也未休息,幫她做了這些零嘴。
忽然有些感動,是怎麼回事兒?
最會看眼色的衛小,恰當建議道:“少爺,難得江小姐這片心意,您是不是得回禮?”
回禮?
是個不錯的建議!
隻是他從未給女孩子送過東西,也不知道送什麼好?
思忖中,他不知不覺呢喃出聲,“送簪子?我記得書上說,愛慕女子的男子才送這個,我又不愛慕她,送這個不合適。送胭脂水粉?會不會有些俗套不夠誠意。要不送衣裳?不對,她家就是賣衣裳的......”
被溫休說中了,衛
子安開始一個人的兵荒馬亂,衛小卻隻覺欣慰,他家少爺終於知道對女孩子用心了。
“少爺,送禮自然要投其所好。要不奴才去幫你打聽打聽江小姐的喜好,或是您親自去問?”
“偷偷摸摸鬼祟打聽,豈是君子所為”,衛子安否決,衛小忍不住腹誹:少爺你忘了偷摸給江姑娘送藥的事了,想要去見人家就直說,偏嘴硬不承認。
“衙門清閑,且也到了午休時候,少爺正好出去走走,順便用飯。”
“好”,衛子安利落站起身,大長腿兩三步就跨出門去,衛小急忙跟上。
南安城最寬敞繁華的鳳翔大街,永遠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昌盛因江杜若與常掌櫃的賭約,再次名聲鵲起,曾經的不少老顧客蜂擁而至,險些踏破門檻。
店鋪內,江杜若忙得腳打後腦勺,手裏握著的算盤一刻不停息,珠子的“劈啪”撞擊聲不斷飛向四麵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