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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秀安家的溜出門,在門畔張望了一回,趕緊地回去找朱秀安。

“康國公府要認下這李家姑娘做幹女兒,這可怎麼辦?”

朱秀安眉頭緊鎖,咬牙道:“趙頒呢?”什麼趙二老爺,見到他這靖國公府的管家,還不是得和他稱兄道弟。

“朱管家,顧不得了,”宋四爺拔腿跑了過來,大冷的,一股白煙從頭頂嫋嫋地升起,“來了許多進京趕考的舉子,那些碎嘴皮子們,已經胡謅了許多的打油詩,嘲笑咱們大老爺呢。”

“他們敢嘲笑什麼?”

“……咱大老爺,放縱妾,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到底,這件事都是宋家惹出來的,宋四爺心恨弟弟妹妹不爭氣,卻也隻能忍辱把外頭的風言風語給朱秀安聽。

朱秀安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歎息道:“你們先穩住……”還能穩住什麼?外麵的叫罵聲,他現在就能聽得見,“等我回府,稟明大老爺。”

“……從趙家爬牆出去吧,門口堵得水泄不通,出不去了。”宋四爺攔住要從大門出去的朱秀安。

朱秀安臉色陰沉的,宛若十年沒刮過的鍋底,也不帶廝,趕著翻牆進了趙家,顧不得找趙頒理論,隻向趙頒之妻孟氏借了一匹快馬,便匆匆地趕回靖國公府。

冬日短,此時,暮色已降臨人間,冬日的寒風愈加的凜冽。

朱秀安進了角門,便鑽進柳徽的內書房中,跪在地上道:“大老爺,事,鬧大了。”

柳徽正坐在玫瑰椅中,聽一個戲子唱戲,聞言,輕輕地轉著一把灑金大扇,渾不在意地:“鬧大了?能鬧到什麼地步。哼,趙頒怎麼辦事的?”趙頒既然敢提拿錢砸李家,就意味著,一切盡在趙頒的掌握之中。這事不可能會失控。

朱秀安咬牙切齒地:“大老爺,趙頒壓根不在那!我過去就瞧見康國公府的人大喇喇地杵在李家裏頭,那個王三,還有姓蔣的管事,一直和我們別苗頭……李家沒個男人在,一群女人隻會一哭二鬧三上吊……”

“你羅裏吧嗦個什麼?”柳徽仍不在意,見戲子停下了,便睃她一眼,叫她繼續唱。

突然,另一個管家裴玄在簾子外:“大老爺,老太爺、老夫人在榆蔭堂裏等您呢——朱秀安也去。”

“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值當這樣折騰人?”既然叫朱秀安同去,柳徽一下子就猜到,還是為那杏花巷子裏的事,走出內書房,倏爾想起自己的寵妾,“宋姨娘呢?”

朱秀安忙:“大老爺,宋姨娘吃了大虧了!她被李家的二姑娘用剪子刺了兩個血窟窿出來。”

“什麼?反了了!”柳徽勃然大怒,穿堂裏,柳二老爺柳德接口道:“大哥,回老太爺、老太太的話要緊,不要為無謂的事多耽擱。”

柳徽攥了攥拳頭。

朱秀安陡地想起競哥兒還宋家裏頭呢,待要給柳徽,迎麵就見孫氏在婢女的簇擁下走來,被孫氏似有若無地盯了一眼,登時不敢吭聲:這位太太做事一向精細,竟把競哥兒給漏了,莫非,是故意的?

榆蔭堂上房裏,靖國公、陳氏相對坐著飲茶,待柳徽、柳德兄弟二人走進來,靖國公先對柳德:“你去,不管多大代價,都要把這事擺平!隻要李家這苦主不吭聲,任憑杜家怎麼興風作浪,我也不怕他。”

“是。”

“二弟且慢——父親,”柳徽上前一步,“那李家實在猖狂,據朱秀安,李家的姑娘竟敢刺傷宋姨娘。刺傷了宋姨娘不要緊,可是,她這是打咱們靖國公府的臉呢!”

“靖國公府的臉,沒長在八百兩銀子買來的狐媚子身上,”陳氏失望地瞅著柳徽,“朱秀安回來好大一會子了,你就隻問出這一句話?你知不知道,現在人家把苗頭衝向你了!那群自稱錚錚傲骨的禦史,正可著勁寫折子彈劾你呢!還有那些書生舉子,正拿著你解悶,使勁編排你呢!”

柳徽深吸了一口氣,“父親、母親何至於這般題大做?兒子就不信,那個的舉人……”

“德兒,去吧。”陳氏呷了一口茶水,搖了搖頭,氣定神閑地對靖國公,“這個老大,越來越不成器了!顛三倒四不著五六,沒個正行!”

靖國公用碗蓋刺啦刺啦地刮過茶碗,撩起鬆弛的眼皮,緩緩地:“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有幾個讀書人是真的心懷下?還不是衝著有了功名後的榮光,才勤學不倦?你今可算打了下讀書人的臉了——嗬,寒窗苦讀十年,饒是中了舉,到了公侯人家的賤妾跟前,還是被人欺負的沒有還手之力。”

“父親,咱們弄死他們,比弄死一隻螞蟻都容易!”柳徽執拗地認定靖國公夫婦在題大做。

“就因為咱們弄死他們容易,所以,道理然的就在他們那一邊。你以為,我和你母親不知道,他們要訛咱們?可知道了,又能怎麼辦?是你犯賤,先去撩撥的人家。”靖國公笑了,“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再鬧下去,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會成為咱們功勳之後,和文臣之間的爭鬥?你不知道,因為你蠢!你不懂得什麼叫唇亡齒寒,什麼叫物傷其類?你除了懂得依仗老子南征北戰掙下來的權勢,你還懂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