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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富甲一方的財主、地主,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刁難一個秀才,隻敢暗地裏下絆子。子腳下,大考在即,這個傻兒子竟不遮不掩地欺淩一個江南舉子。

先帝駕崩後,新帝待他們這些戰功累累的武將並不親厚,反而器重科甲起仕的文臣。

他令合族子弟夾著尾巴做人還來不及呢,這個蠢貨兒子竟上躥下跳地給他惹麻煩。

柳徽嗤了一聲,“怎麼會?那些文臣吃飽了撐著了,會替一個沒權沒勢的舉子話?”

柳德竭力地摁下不住想翹起的嘴角。

“你這蠢貨,難道樣樣都要老子掰開了揉碎了,細細給你聽?”靖國公怒極反笑。

柳徽道:“父親,宋姨娘的老子也是舉人,他家和李家,門當戶對。”

靖國公搖了搖頭,這個兒子,越越不通,妾不過是個玩意,扯出什麼“貴妾”“良妾”來貼金,仍不過是個玩意而已。

更何況,宋姨娘還是八百兩銀子賣進來的!她和其他買來的丫鬟奴才,有什麼區別?一個奴才的老子,也敢高攀前途無量的新科舉子?

女兒賣了,便宜占了,到頭來,還想名譽不受損、門第不墮落,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若有,誰還肯兢兢業業地維持家風清正?

“父親——”柳徽被陳氏冷冷地掃了一眼,因那一眼太過寒涼,竟怔怔地咬了舌頭,不敢再言語。

“老二去吧,好生地替你大哥擺平這件事。至於老大,”靖國公莫名地笑了,雖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但他這潑皮無賴的血脈總算也傳遞下來了,瞧柳徽,多像一個蹲在牆根子底下捫虱子、耍橫的無賴。

“老大,你暫且告假,等爛攤子收拾完了,你再出門。”

他偌大年紀,竟被軟禁在家了?柳徽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陳氏思忖著,對靖國公:“暫時叫老二家的主持中饋吧,我瞧老大媳婦被老大轄製得,連個妾都約束不住。她心太軟,若放縱家裏仆從出去胡鬧——我是知道的,那些隻會阿諛奉承的人,見老大吃虧,必定會跑去騷擾人家,惹出事來,還不是要算到咱們頭上?”

靖國公瞅著茶碗中上下起伏的茶葉,思忖著陳氏先前不阻攔柳徽的用意,隻略一思量,就懶得深思了。老夫老妻,風雨同舟了幾十年,縱然她現在有點算盤,他這老伴還能緊抓著和她鬥氣?沒得叫人恥笑。

“就依著你吧。”

柳徽此時,連“父親”兩個字都叫不出口了,腦子全成了漿糊,他不知道陳氏對他積怨已久,今的事,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隻憤恨地想:不過是一件雞毛蒜皮的事,怎麼就把孫氏的管家之權奪了呢?

柳德垂手道:“父親、母親,既然康國公府認了李家姑娘做幹女兒,一心要挑唆李家跟咱們不對付,咱們不如依葫蘆畫瓢,把人拉攏過來。”

“二太太也要認幹女兒?拾人牙慧,沒得叫人笑話。”陳氏覺得這主意不高明。

柳德:“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兒子瞧趙頒有意聘李家姑娘做兒媳,咱們不如順水推舟,促成趙、李兩家的親事。親家麵前,‘幹女兒’又算個什麼?到時候任憑康國公府舌燦蓮花翻了,李家也不敢跟咱家過不去。”

“你看著辦,年後府中設宴,叫趙頒一家,把李家人一同帶來,我要叫所有人知道,這事揭過去了。誰都休想拿這件事攻訐咱們家!”陳氏眸子一道暗光閃過,原本,她大可以砸錢之後,再悄無聲息地叫李舉人一家消失,可眼下事情鬧得那樣大,李家有個風吹草動,都要賴到她家頭上,隻能硬著頭皮,用“懷柔”二字,對付李家了。

“是。”

柳德從榆蔭堂裏退出來,應氏早接了消息,匆匆地趕了過來,翹著嘴角將丫鬟們捧著的賬本、鑰匙、對牌都呈給柳德看。

“關出六萬兩銀子來——”

“六萬?”應氏嚇得捂住嘴。

柳德瞄了她一眼,趙頒李家坐地起價,要價八萬兩,他不是傻子,焉能任人宰割?他許給趙頒三萬兩,叫應氏多關出三萬兩來,他留著打點族長、族老。陳氏的意思已經十分的明顯了,他這兒子不乘勢而上,豈不是犯了忤逆不孝的大罪?

“是。”

“再挑出二十四匹綾羅綢緞,十斤燕窩、兩支人參……其他的零碎物件,你看著辦,再叫廚房裏做二十道菜饌出來,務必要撐起咱們靖國公府的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