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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被她肉麻得臂膀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拋著那一粒碎銀子走向堂屋,隔著簾子,就聽藺氏和鄒氏起了爭執。

“弟妹,人家也沒指名道姓,東西是送給你的吧?我家妙蓮被逼得上了吊,怎麼著,這東西都有我們家一半吧。”

“你渾!這是我家,人家來跟我賠不是——”

“娘,”紅豆打起簾子,好笑地瞅著烏眼雞似的一對妯娌,走來,輕輕地把碎銀子擱在桌上,“娘,你猜,這碎銀子有多重?”

“我哪知道?”一家人平安無事,又多了這麼些禮物,鄒氏一掃先前的頹廢,重又精力旺盛起來。

“大娘,你來猜,這是扈婆子賠給我的銀子。”

藺氏手還摁在絲滑的錦緞上,額頭上慢慢地沁出汗珠來,她嘴巴上的血色褪去,結結巴巴地:“我……我怎麼知道?”

她當然知道,又不是什麼有錢的人家,經過她手裏的碎銀子,她都反複地拿戥子稱過。這一粒,二兩三錢四分八厘,她記得清清楚楚,就是她給扈婆子的那一粒。

扈婆子這是把什麼話都交代給紅豆了?

藺氏秉著一口氣,不敢再和鄒氏相爭,拉著妙蓮坐得遠遠的。

鄒氏瞧藺氏莫名地心虛了,也不搭理她,隻笑道:“叫兩位老姐姐看笑話了。”

裴玄家的方才雖目瞪口呆,此時已恢複了過來,“兩位太太放心,我們府裏最重禮法了,那個不著調的宋姨娘今次被帶回去,太太一定會嚴厲地管教她,再不會叫她出來惹是生非。”

“就算她惹是生非,兩位太太也不要怕,還有我們康國公府呢,”蔣豐年家的巧笑倩兮,指著跟來的四個丫鬟,“兩位太太,今的事,細究起來,隻怪你們府裏的人手太少。倘若有個丫鬟幫腔,怎麼會被人欺負了去?你瞧,我們家太太心細,叫我領了四個丫鬟過來。柳絲、榆莢、荷花、槐花,還不趕緊給你們太太磕頭。”

四個打扮一樣,嬌柔俊俏的丫鬟走來,款款地跪在,給鄒氏磕了三個響頭。

還有丫鬟送?蘅姑、蕙娘歡喜地彎著眉眼,等著鄒氏開口留人。

鄒氏卻為難了,雖收了很多禮物,但是她還是缺錢呀!榮安的束脩,李正清參加文會的茶水錢……以及,三個女兒眼瞅著都要嫁人了,難道不給她們積攢嫁妝?京城裏,除了西北風,什麼都要錢!多一口人,一個月就要多費至少半吊錢的米糧。

裴玄家的心裏咯噔一聲:康國公府這是幹什麼?竟然還送丫鬟過來。

紅豆打量著四個丫鬟,為難地:“我們初來乍到,也不知道這丫鬟的奴籍改怎麼去改……”

這會子輪到蔣豐年家的吃驚了:人留下,供她們驅使還不夠?還要變更戶口?

裴玄家的時時留意蔣豐年家的,她見此時蔣豐年家的雖看似沉穩,卻明顯地慌了一下,心道:莫非,這四個丫鬟是探子?眼下這李家人有個山高水低,可都要算到他們靖國公府頭上,不得不防呀。滿臉堆笑地:“二姑娘,不要費心,有我呢,等我明兒個就替你去辦——蔣家姐姐,這四個丫鬟的身契呢?”

“哎呦,今兒個一陣的忙亂,竟然把這要緊的東西落在家裏了。”蔣豐年家的不好意思地笑了,巴巴地去瞧鄒氏的臉色,見鄒氏皮笑肉不笑的,疑心鄒氏猜到了她的算計。

裴玄家的也是這般猜測,拉著蔣豐年家的手,輕輕地拍了一拍,“不怕,走,我和你順路,你取了給我,我明兒個就替李家太太把事辦下來。”

蔣豐年家的待不肯走,又瞧鄒氏臉上結了一層的白霜,知道過猶不及,這件事得徐徐圖之,含笑道:“十八那,是我們大太太的華誕,還請兩位太太千萬帶著姑娘們過來。親戚之間連麵都沒見過,叫人家聽見了笑話。”

蔣豐年、裴玄兩個,見了麵宛若仇敵。

蔣豐年家的、裴玄家的,雖暗波洶湧,卻姐姐妹妹地叫著,親昵的叫人瞧不出兩人心裏想把對方生吃活剝了。

“娘,叫槐花跟著我,我給她改名,”蘅姑托著下巴,略一思量,就,“槐花,你以後,就叫綠萼。”

蕙娘心翼翼地看著鄒氏的臉色,撒嬌:“娘,就連主簿家的玉蓉,都使著一個丫鬟呢。”

“……算了,留下來吧。怪我沒把事情考慮周全。”鄒氏歎了一聲,她還不知道今一切的根源,是因為她撒得那兩個謊。還以為人家是衝著這寬敞的大宅來的。宅子那麼多,人口又那麼少,不配幾個丫鬟,確實不安全。先把人留下,過幾再把人家送的禮賣出去,料想也能熬上個一二年。